第三十五章
地球监护人定期抽人稽查恶灵,迷惑乔牧的邪魔此前老实藏匿才可能在地球存活百年之久,最近嚣张犯案还没被其他监护人察觉,背后必有势力包庇怂恿。
褚潇想着那行事古怪的堕神,不解道:“以它的本事毁灭地球人是轻而易举的,何必浪费时间整这些花活?是闲得太无聊了?”
她不知道堕神们不同于胡作非为的恶灵,性格都极其高傲,行事旨在推翻创世神的观点。选定心目中的劣等种族后不会直接诉诸武力,而是利用该族群的劣根性煽动诱导,使其相互残杀自取灭亡,以此证明劣等种族无药可救。
兰焕向褚潇说明这点,惕慎道:“如果这件事是它策划的,那它这会儿肯定躲在暗处监视我们。”
褚潇可算想通了:“我就奇怪你干嘛非要为几个地球人割肝,原来是在向堕神抗争啊。”
他是创世神的拥趸,理当跟反对党角力,高维人类也逃不过派系之争,“排他性”还真是生物永恒的共性。
管他们在博弈还是狗咬狗,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既然是堕神捣鬼,你就能光明正大出手了,快干掉恐怖分子救我们出去吧。”
“不,只要还存在一分的不确定我都不能莽撞,宇宙公会对监护人规范很严,要是出错会立刻开除我。”
兰焕以前只把“监护人”当成关乎生存的饭碗,而今因褚潇生发出使命感。
他要引导这棵好苗子跃升,必须珍惜这段缘分。
“潇潇,坏人们今晚不会来了,你去跟那五个人说你会救他们出去,先带他们躲进通风管道,再去找逃生路线。”
“堕神会不会暗算我们?”
“它真出手更好,那样我也没顾虑了。”
褚潇不情不愿听从指挥,挨个解开五只塑料袋。
那五人在黑洞洞的油锅里煎熬半晌,离发疯不远了,见光后情愿来人赏他们痛快。
看到如同血泥浆里滚来的少女,他们的情绪中混入迷惘。
褚潇一直用唇语和兰焕交流,没发出声音,刚才他们听到匪徒开枪以为她已经遇害了。
褚潇自认冤种而非救星,面无表情告知:“那些人被我骗过去了,现在想办法带你们出去,你们最好继续服从指挥,否则大伙儿都没活路。”
她能成功保住他们的命,足以取信于人,五人重拾生机,都忙不叠点头。
褚潇为他们松绑,带他们去通风管道内躲藏。
她打头爬进入口,向已经爬上柜子的女高中生伸手。
两个青年争抢着赶上,用力挤开高中生抢夺位次。
高中生站立不稳,失足栽下去,坠落时死死捂住嘴,生怕叫出声。
牧民大叔手快接住她,二人重叠摔倒,所幸都没受伤。
少妇扑上去抱起失神的女儿,不住向牧民道谢,双方激动难言,相对点头流泪。
青年们险些闯祸,被褚潇冷睨着,慌忙推卸责任。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推我。”
“胡说!明明是你先推的我!”
褚潇无心搭理,催促后面的人跟上,带他们爬到一个比较宽敞的节点,
随后只身去找电力控制室,打算关闭电网,从那个靠近电网的通风口出逃。
又是一阵摸黑探索,她在灯光指引下爬到电力控制室的通风口,室内两名守卫正在聊天,引开他们很难。
她继续向前,想找找别的出口,顺着竖井滑到一层,转了两个弯,误打误撞摸到一间病房。
透过通风口的盖子下望,正下方的床上躺着个昏睡的胡子男,床边摆放着点滴架和正在工作的生命监测仪。
这定是刚接受完肝移植手术的匪徒头目了。
褚潇移动视线,扫到两个靠墙坐的男人,受角度限制,他们的脑袋被挡住了,从衣着可知,右边那个是“小辫子”。
两只老鼠不合时宜地追打跑过,在管道里撞出很大的噪音,惊动了“小辫子”。
他走到通风口下方擡头瞅了瞅,招呼门外的手下过来检查。
褚潇思考逃跑方案,不经意地瞥见那头目醒了,双眼正好与她对视。
他分明看到她了,却没反应,接着直挺挺坐起来。
这个动作不合常理,褚潇打消逃念,紧盯着他观察。
“小辫子”和手下很惊讶,忙围住病床问候,看来欣喜雀跃。
谁知头目奖励他们超大份的惊吓,飞快拔出“小辫子”别在腰间的手、枪,将他的胸膛打成漏勺,下床干掉两个近处的喽啰,接管一把冲锋枪,开始无差别射杀进入视野里的活人。
有人试图抱住他的腰背阻止,都被轻易摔出。
这状态体能绝不是刚动完大手术的病患,匪徒们惊恐呼喊主宰神,以为头目遭恶魔附体了。
褚潇洞若观火,此人移植了她的肝脏,身心受邪能侵蚀异变为嗜血狂魔。
让敌人吃不了兜着走正是她代替兰焕割肝的主要意图。
你们狂够了,该轮到我看戏了。
她欢快地爬回二楼,期间断续的枪声从不同方位传来,另外那三个领受她肝脏的头目也加入联动,在“基地”内引领大逃杀。
兰焕的声音钻进脑海。
“我忘记你的细胞会催化人类的恶念,那四个患者都成杀人机器了。”
褚潇嫌这话刺耳,斥责:“你连十恶不赦的罪犯都同情,高维生物这么没有是非观?”
兰焕知她怄气,哄道:“我没责怪你,更没同情坏人,顺口提一嘴而已。”
“你只会发号施令当然闲得慌,没看我都忙脱皮了,再废话就自己去救人,我不管了!”
在管道里爬太久,衣裤都磨破了,没有速愈体质,她一准体无完肤。
兰焕换位一想前面的说辞是很讨厌,歉意补偿:“我教你念疲惫退散咒,能补充体力。”
他念了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褚潇跟着静心复诵两遍,体力有所恢复,奇道:“把你那瞬间移动的咒语也传我吧,这样省事。”
兰焕苦笑:“你别用唯心主义衡量宇宙,我们也要遵循物理定律的,你的身体密度不达标,学不了高级法术。”
“那这咒语依据的是哪条物理定律呀?”
“地球上叫‘普朗克能量公式’。”
高中课本上有这个公式:E=hv,E代表能量,h是普朗克常数,v是电磁波的振动频率。
褚潇一点就透:“我明白了,振动会产生能量,咒语是用声音诵读的,声波能转换成电磁波,相当于一种能量。”
“是的,量子能量会对人体的生物电场起作用,根据频率共振原理与人体的生物电发生和谐共振,从而调节人体内的电流平衡,达到修复和治愈的目的。”
“人声能产生那么大的能量?”
“一般声音不行,这咒语的震动频率和圣域里的治愈之音同频,你的能量足,念诵咒语能连通圣域,下载能量缓解疲劳。”
褚潇领会原理,触类旁通地想到古老宗教里的各类咒语大概都基于此法创造,人类始终生活在众神庇护下,独缺与神沟通的渠道。
她以初始速度爬到控制室,守备们开溜了。她跳下去,关闭电网的开关拉闸,见墙角桌子上放着一把步、枪一把手、枪,果断顺走,再回到受害者藏身的地点。
“匪徒们起内讧了,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我偷了两把枪,你们谁会用,拿去防身。”
牧民会打猎,选了不易操作的步、枪。
卷发青年从矮个子青年手里夺下手、枪,呵斥他:“我看你藏了一把手术刀,用那个防身就够了,我负责保护女人们。”
绝境里人们优先自保,为此总会给自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褚潇喝止争吵,叫他们跟上来。
六神无主的人们唯有紧跟其后,每爬过一个透光的通风口,都能看到横在下方的鲜血、尸体和正在进行时的杀戮。
枪声、惨叫不停折磨他们的耳朵,子弹间或击穿天花板,险险擦过身体,拿他们脆弱的神经磨刀。
五人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气,忍着疼痛、灰尘,汗流浃背地来到出口处
那金属盖子的焊接口已生锈腐坏,被褚潇两脚踹飞,夜风裹着土腥味涌进管道,众人大口呼吸,仿佛嗅到生命的香甜。
褚潇朝外探头,看准四下无人,跳向四米开外的地面。
后来者也克服恐惧,陆续顺墙滑落,地上杂草从生,摔疼也有限。
当所有人都平安落地,褚潇已钻过电网下的缝隙,来到另一边,双手抓住最下端的铁丝,扩大间隙,叫他们过去。
两个青年有所收敛,先让母女俩通过。牧民自动殿后,轮到他钻洞时,兰焕急声示警:“他们要重启电源了!”
褚潇连催牧民,看准他的后腿穿过电网就撒手。
时不待人,电流抢先贯通铁丝,220千伏的高压电令她的双手皮肤瞬间碳化,身体机械颤抖,犹如粘板上垂危的飞蛾。
牧民冒死用□□背带套住她的上身拖拽开,惶然抱起满身焦臭的女孩逃到安全地带。
少妇和高中生接住褚潇,平放在地上为她做心肺复苏。夜色遮住焦黑,人们看不清褚潇的惨状,两个青年认定她没救了,先后拔腿开跑。
高中生俯身耳贴褚潇胸口,因微弱的心跳声振奋,含泪向旁人传达这一喜讯。
牧民重新背起褚潇,和母女俩追赶青年。
深夜的荒原广袤无边,枝叶未丰的胡杨、红柳看起来张牙舞爪,刚成气候的芨芨草恍若长发女巫自地缝里探头探脑。
风号裹着骇人的狼啸,野外的夜危机四伏,可是逃难的人们但求夜更黑更浓,替他们抹去痕迹,躲避匪徒追捕。
褚潇迷糊醒来,随着颠簸细细嘤咛。
牧民赶忙停步放下她,听到呼唤同行者们促然围拢,看她颤巍巍站起来,不需搀扶也能行走,无不为这匪夷所思的顽强生命而震撼。
总算等到“接线员”清醒,兰焕再发警报:“潇潇你好点了吗?匪徒在监控里看到你们逃跑的画面,正追过来,快带他们避一避。”
他们已逃离基地一两公里,都像耗尽能源的马达难以为继。
褚潇说:“我对外发送了求救信息,相信警方快到了,先找地方躲起来吧。”
她小声念了几遍疲惫退散咒,带领人们跑向不见天光的坡谷。
半道上身后飞来一个高音喇叭输送的凶恶吼叫。
“逃跑的人都听着,我们知道你们老家的地址和家庭关系,马上杀了带你们逃跑的女孩子,我们还能放过你们的亲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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