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杜缘也是震后搬家才认识欣欣的,美丽的外表是消费券,能免费换取人们的好感。起初他非常喜欢这个活泼漂亮的小女孩,谁知友谊之花开放不久就因她的凶残本性快速凋谢。
“她从池塘里捞了条锦鲤,用剪刀剪掉鱼鳍尾巴送给我做礼物,还说她经常做这种事。我告诉她动物和人一样受了伤会痛会害怕,她说她都知道,看见动物痛苦的样子就很快乐,还想教我一起虐待它们。”
褚潇专心审视杜缘,他的叙述没流露强烈的情绪色彩,但感觉足够真诚,让人相信他真不赞同欣欣的行径。
她摸了摸他的头,问:“你不喜欢欣欣,怎么还跟她一块儿玩呢?”
杜缘忧伤道:“一开始我还没有不喜欢她,想帮她改正错误,不停跟她讲猫猫狗狗小鸟和鱼有多可爱,很多小动物都是人类的朋友,我们应该爱护它们。她好像听进去了,答应我不再伤害动物。那天妈妈给我买了只金刚鹦鹉,我很喜欢,邀请小伙伴们来家里看它。大家都很喜欢鹦鹉,鹦鹉也很亲人,挨个吃我们手里的饼干,轮到欣欣时忽然衔住她的发带拉扯。我知道它想跟欣欣开玩笑,欣欣却生气了,用力抓住鹦鹉的翅膀按在地上,一脚踩扁了它的头。”
事发突然,大人们都离得远,等赶去阻止惨剧已然酿成。
孩子们惊恐呆滞,只欣欣在众目环视下嘻嘻娇笑,好像完成了一出了不起的演出。
杜太太很生气,叫佣人送孩子们回家,顺便赶走欣欣。杜缘守着鹦鹉尸体难过半天,由保姆陪同着来到楼下花圃安葬鸟尸,挖坑时叶湄走了过来。
“叶阿姨听我说完鹦鹉是怎么死的,安慰我说鹦鹉已经回到它真正的故乡了,叫我不要难过。我问她鹦鹉会不会恨我没保护好它,她说鹦鹉只会恨杀害它的人。我说我也很恨欣欣,她那么坏,以后还会伤害更多小动物,要是能让她消失就好了。”
杜缘可能说累了,暂时停住嘴巴,无意中吊人胃口。
褚潇催问:“我妈妈是怎么回答的?”
她轻轻抓住男孩肩膀,令他小小一愣,无辜凝望她。
“叶阿姨让我向神祈祷,说神会满足我的愿望。”
这鬼话不是母亲的声口,先前在刑警大队,警察也说她回金州后的两天里叶湄还在小区里活动,他们看见的也许是幻像或者失去意识的躯壳。
杜缘抓住褚潇手背打断她的沉思。
“潇潇姐姐,我求妈妈保护叶阿姨,妈妈答应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褚潇怎会接受他家的好意?不止拒绝还提防下套,义正词严道:“我妈妈没杀人,这是栽赃陷害,警方会查明案情还她清白的。”
杜缘没做声,吱吱先在一旁惊叫。
“有危险!”
它尾巴闪摆,抽中一支射向褚潇背心的弩箭,箭身偏转从她左侧掠过。
她转身挡住杜缘,面向弩箭的发射地,看到站在四五十米外树丛里的袭击者。
持弓弩的是个精英打扮的西装男,看样子刚下班回家,来不及换衣便拿起武器来行凶。
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妇女正拼命拉扯,阻止他再射击,想必是他老婆。
褚潇挡住杜缘喝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两个问题她都有答案,还想确认一下。
男人好似活火山,灼人的怒气散播到远处,吼声酷似伤兽。
“死丫头,来替你妈妈给我女儿偿命!”
杜缘揪住褚潇的衣服提醒:“是欣欣的爸爸妈妈!”
熊孩子都是坏家长宠出来的,长期放任女儿伤残杀戮,这对父母的品行可想而知。
那当妈的还有些理智,冲这边含恨高喊:“你还不走!我丈夫真会杀了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他们的处境完全能用报应形容,按褚潇的逻辑,只会怨他们给自家添麻烦,扬声嘲讽:“女儿没了就再做一个嘛,以你们家的财力还会在乎几百万的基因筛选费?”
欣欣的特征符合反社会人格障碍症,外表和发育都很优越,根据何文彪的介绍,褚潇准确断言她也是基因优生技术的产物。
她往男人的怒火上泼了一桶汽油,使之坚定杀心。
男人推倒妻子,端起弓弩恶狠狠瞄准仇人。
吱吱先收到褚潇眼色,变身黑烟扑上去吞没猎物,酣畅大嚼后吐出一具气息奄奄的食渣。
听到女人的哭喊声,杜缘探出躲在褚潇身后的小脑袋,那杀气腾腾的男人一动不动躺着,任凭女人猛力摇晃拍打也没反应。
“小缘,你呆这儿别动。”
褚潇独自走近那对夫妇,见男人歪嘴直眼,鼻孔渗血,间歇抽搐着。女人刚拨完120,仓皇地面向她求救。
“褚小姐,听说你是医学生,快帮忙看看我先生怎么了!”
褚潇不慌不忙蹲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脉搏,翻开眼睑瞧了瞧。
吱吱这次分寸拿捏得当,高低给他整出个脑出血,下半辈子都得躺着过了。
“可能是突发性脑梗,15分钟内吸氧还有救。”
女人忙给管家打电话,让他送家用吸氧机来。
大呼小叫引来几个路人,杜家的保镖也赶来寻找小主人。有了护卫,杜缘跑到褚潇身边,惊奇打量垂死的男人。
“潇潇姐姐,他怎么了?”
褚潇语气淡漠:“他太狂躁,大脑爆血管了。”
音量刚好让在场者都听见。
人们发现掉落在男子身旁的弓弩,猜疑的目光像为树叶搜身的轻风不断擦碰褚潇,稍后物管和保安来了,男人的管家佣人也提着急救仪器到场。
病人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等闲视之。物管听在场的业主说褚潇是当事人,忙问她经过。
褚潇看了看提供消息的业主,略含风凉地说:“我在和小缘说话,这位先生突然用弩箭袭击我,第一发差点射中,大概是情绪太激动,他在射第二发前晕倒了。具体情形相信那位目击者也看到了,你们去问她吧。”
杜缘关切地听着,勇敢接嘴:“我也看到了,事情就是潇潇姐姐说的那样。”
感受到众人无声的责问,欣欣妈暴怒哭辩:“这丫头的妈妈杀了我们的宝贝女儿,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我先生冲动是不对,但可以理解!”
旁边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太太勃然斥责:“你也知道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当初怎么不管管你女儿,任由她祸害别人家的宝贝!”
看样子家里的孩子曾被欣欣加害过。
物管方连忙安抚,暗地里报了个警。
杜家人怕杜缘卷入其中,急着带他回去。
杜缘拉着褚潇的手,担忧的眼神像绳索紧紧系着她。
褚潇含笑挠挠他的腮帮:“姐姐没事,我们一起回家吧。”
她告诉物管目前的住址,说:“如果警察要问话,可以去家里找我。”
她牵着杜缘从风波里抽身,远离喧闹杜缘找回安全感,低声说:“欣欣说那是她爸爸买给她的玩具,她经常用来射鸟。”
他指的是那把弓弩。
购买管制物品供孩子玩耍,可谓目无法纪。话说回来,安分守法的人也养不出那种女儿。
“他可能自认为有钱有势,杀人也不用坐牢吧,这就叫有其女必有其父。你家也是大豪门,以后可别学他们。”
褚潇口是心非教育杜缘,暗笑欣欣爸蠢笨自大,那种拙劣的复仇分明是小瞧人嘛。
杜缘端正承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做善良的人。”
他这么真诚,看风格也不像堕神一派的。
褚潇看看跟在身后的保镖,以家常口吻发问:“小缘,你爸爸最近来看过你们吗?”
“没,他很忙,说下个月才能来。”
杜缘的声貌里看不出对杜庆轩的思念,应该早习惯了父亲缺席的生活。
褚潇又问:“他平时联系问候你们吗?”
“隔几天会打电话来,都是妈妈接的。”
“你想他吗?”
“……想。”
男孩答话前犹豫了两秒钟,答案想是违心的。凭他温柔的个性都对父亲没感情,说明这杜庆轩为人真不怎么样。
“潇潇姐姐。”
杜缘抢在褚潇开口前问:“你现在住在兰医生家?”
“嗯。”
“我能去找你玩吗?”
“可以啊,你吃完晚饭就来吧,我给你做草莓奶昔。”
“好的,谢谢姐姐!”
杜缘欢喜地抱住她,天真神态不似伪装。
快到楼下了,褚潇说要去超市购物,哄他先上楼。
等他和保镖走远,问吱吱:“这孩子是你的同类吗?”
吱吱一路左飘右荡察看杜缘,得出确切结论。
“他就是地球小孩啊,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纯真的地球人了,我都没办法侵入他的身体。”
即表示他不能窥看杜缘的记忆。
“那就换他妈妈,或者他们家的老佣人。”
“普通人体内也有创世神设下的防御,外部力量不可强行读取他们的记忆,我试着迷惑他们吧,希望他们能自愿开放给我看。”
褚潇选择杜太太为首个侦查对象,兰思思在杜家所在的楼栋设有结界,得等她外出时行动。
去过超市,她返回住所,天渐渐黑下来了,一些强健的蛾子蚊蝇扑拍纱窗,弄出讨厌的声响。
她拉上窗帘,去厨房做晚餐。中途接了通警察的电话,向她了解欣欣爸病发的过程。
“你们去看小区监控吧,有不清楚的地方去问市刑警队,觉得我犯了法就直接来抓我。”
她不客气地怼了明知故问的警员,草草做好一份蔬菜鸡蛋沙拉,再随便煮了碗荞麦面。
坐下吃了几口,外面门铃叮咚,按开一旁的监控视频,上面竟显出叶湄披头乱发的脸。
她细瞅数秒,咽下嘴里的食物,冷静问:“你是谁?”
叶湄面露惊喜,颤声道:“潇潇,是你吗?我是妈妈,快开门!”
当此情形,不论真假与否都该当做敌人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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