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撕裂
胡莎莎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到前台问护士的时候,三句话有两句说不清,整个人的语言系统都已经处于一个崩溃的状态。
“那个你你你你好......我我我我想问一下就那个......刚才送过来的实验中学的学生……”
胡莎莎慌里慌张的,从腮帮子到舌头全咬了个遍,她都顾不上疼,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等着护士的回答。
“您是家属吗?”护士问。
“我是我是。我儿子叫苏宇白,我是他妈妈……哦!还有个叫南昀的也是……”胡莎莎把带有血腥味儿的口水努力咽了下去,哪怕尽力维持,依旧说的磕磕绊绊。
“从这里进去直走右转,送过来的学生都在那边。”护士给胡莎莎指了指路。
“谢谢啊。”胡莎莎根本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一个劲儿地就往里冲。
病房外的长凳上,苏宇白仰着头闭着眼坐在那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十分憔悴。
胡莎莎走近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她悄悄地坐到他的身边,语气更是轻柔:“宇白。”
听到声音的苏宇白缓缓睁开眼。他头抵着墙微微偏了偏头,张了张嘴飘出来一句气音:“妈。”
胡莎莎满眼担忧,说话难得带了些哭腔:“不想说话咱就不说啊。没事,妈妈在这儿呢。”
她眼瞅着裹在他脖子上的那圈绷带,眼泪几乎忍不住就要掉下来。
此时此刻,纵然再怎么坚强,经历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胡莎莎也不由得陷入了自我的怀疑。
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这辈子这么报应在她儿子身上啊?
“南昀呢?你们两不是一起来的吗?”胡莎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南昀。
苏宇白动了下手指,指了指前面的房间:“医生在帮他换药。”
“他伤的重吗?”胡莎莎始终没放下来的心又揪紧了几分。
苏宇白没回答。只是呆呆的、安静的盯着那扇门。
胡莎莎眼睁睁地看着他红了眼眶。
“妈。”苏宇白哽咽着,想擡手又发觉自己没有力气,只能是微微动了动手指,“他……阿昀他……”
后边儿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揉碎一般,苏宇白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连呼吸都在痛。
胡莎莎见状立马把他护进了怀里,拼尽全力地想要平复自己儿子的心情。
对面的诊疗室里的门在此时打开。苏宇白连忙从胡莎莎的怀里挣脱出来,连爬带滚地就往里边儿冲,胡莎莎在后面跟着护着他。
相比起十分激动的苏宇白,南昀就很安静了。
安静到他好像不存在。
“阿昀。”苏宇白扑了过去叫他。
胡莎莎回过头询问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啊?”
苏宇白不知道是胡莎莎女士说的哪个字刺激到了南昀,他那双无神的瞳孔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微微动了动唇瓣。
他还是没有什么声音,苏宇白是从他的口型看出来的。
他叫了声——“妈。”
“手上的伤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有些撕裂,不过经过处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去以后注意不要沾水,注意饮食好好修养就可以。只是……”医生叹了口气,也是有些惋惜,“我的建议呢,您需要带这两个孩子都去好好的看看心理医生。遇上这种事,是很容易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的。”
胡莎莎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
“那麻烦您跟我过来拿一下药,还有些事情要和您说一说。”医生道。
“哎好。”胡莎莎答应着,回头叮嘱着,“宇白,你和阿昀就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拿了你们的药回来咱们就回家啊。”
苏宇白勉强保持住理智点点头:“好。”
胡莎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诊疗室,少了两个人,诊疗室瞬间又变得寂静了起来。
苏宇白把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红着眼擡头,双手颤颤巍巍地包裹住他没受伤的右手,企图能给他一些安慰。
南昀常年体温偏低,这下子握起来更是凉的跟块冰一样。
“阿昀。”苏宇白一遍遍唤着,“阿昀……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南昀在他的叫唤下回过了神:“......十二。”
苏宇白连连点头答应着:“哎。我在。”
苏宇白仰着头看他,南昀的视线顺理成章的就落到了他脖子上裹着的绷带上,他盯了一会儿,微微动了动唇:“疼吗?”
“不疼。”苏宇白摇摇头,“医生小题大做了。我没怎么样,真的。”
“是吗?”南昀喃喃着,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那就好。”
“你呢?有其他地方伤到吗?”苏宇白脑子里闪回了一下,目光聚集到他的膝盖上,“对了,你的腿......!”
一想到那个画面,苏宇白顿时就觉得头疼不已。
“......阿昀。”苏宇白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让我抱抱你好吗?”
还不等南昀有什么动作,苏宇白就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南昀轻声问着。
“......”
“嗯?”南昀听不清他的声音,朝他贴近了几分。
被劫持时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里,苏宇白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闪回南昀屈膝向陈文旭下跪的画面。他深呼吸了一番,颤着声说:“你怎么那么傻啊......”
“什么?”南昀问。
后知后觉,南昀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哦,那个啊。”南昀舒了口气,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些,“事急从权,别有负担。”
苏宇白抽了抽鼻子:“那么多警察在呢,你逞这个英雄干嘛啊......”
南昀没第一时间回答他。
他平视着前方,也不知是反应慢还是单纯的发呆。苏宇白也不催他,紧了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因为我怕。”南昀哑着嗓说着。
陈文旭一次又一次把手里的刀贴到苏宇白脖子上的时候,南昀突然意识到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感同身受存在的。
锋利的刀刃划破颈部细嫩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开始从伤口开始流淌。那把刀明明离他那么远,却好像是割在了他的身上。
一下一下,堪比凌迟。
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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