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洛九音站在门口，眉眼间是温柔的笑意。
他看着何御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渐渐变得疑惑：“怎么了？”
何御张开嘴，顿了一下，问道：“行李呢？”
“都收拾好了。要吃晚饭吗？我找到一家还不错的店。”洛九音说道。
“好。”何御说道。
在洛九音转过身的时候，何御突然叫道：“会长。”
洛九音转回身，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太自然了。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
何御很不擅长面对这样的事，他也很讨厌把自己和别人陷入怀疑与被怀疑的境地。
怎么办呢？
何御看着洛九音，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他很认真地看着洛九音：“洛九音。”
“嗯？”
“你看着我，对我说一遍，你不是七分协会的会长。”何御说道。
洛九音张开嘴，声音却在嗓子里卡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但他没想到，何御会这样直接问他。
何御的眼睛太认真，像一面通透的琉璃壁。那是他说的话都会被相信的认真。
当一个人怀疑自己被欺骗的时候，他对另一个人的信任就被打破了。
被欺骗的人会去从侧面寻找证据、会观察、会试探，就是不会去询问，因为能使他相信那个回答的信任已经碎掉了。
会询问，是因为还有信任。
信任是一面琉璃壁，被藏在怀疑的薄雾之下，细碎的谎言穿过薄雾，像泼到壁上的斑斓色彩，水一冲，琉璃壁仍然通透明澈。
等我散去薄雾的时候，你会打碎它吗？
洛九音张了张嘴。
这不是只会做一道糖醋排骨的谎言。
面对他最大的一个谎言时，何御却选择信任他。
打碎了，就再拼不起来了。
“对不起。”他说道。
“对不起。”
乌连岱呢喃着说。
柳雪晴睡着了。是他施的灵术。
雪晴找回的那点除灵师的记忆，还抵抗不了他的灵术。等她醒来后，一切就会都结束了。
她才刚找回一点过去，她的过去中会有爱着她的人、会有她重要的人。她不该为一个已死的人空耗生命。
“什么叫该如何就如何？”
乌连岱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柳雪晴正站在他身后。
“残魂难道也可以正常投胎吗？”她闭着眼睛，却好像什么都已看到。
柳雪晴用自己的血气与生机给乌连岱染了一层活气，这层活气散了，他的残魂也就散了。
乌连岱深呼吸了几次，好让自己的声音可以从嗓子里发出来：“那是早晚的事。你的灵藏撑不了多久。”
“那就等我的灵藏耗尽，我和你一起走。”柳雪晴摸索着扣住乌连岱的五指，两人的手腕上隐隐显出一条红纹。
“同命契……”乌连岱哑着声音发抖，“为什么这么执着？”
生死同契，柳雪晴下的是双保险。
“为什么？”何御问道。
洛九音张开嘴，半晌之后，还是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何御看着他。洛九音脸上的笑没有了，他手足修长，站在那里不敢靠近，一双眼里有浅浅的无措。
何御的心蓦地酸了下去。
“我们坐下，我听你解释。”他说道。
洛九音沉默着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
魂魄是很精微的存在，完好时很坚韧，破碎时又很脆弱。
何御没有留下残魂，他碎得比乌连岱更彻底。
洛九音在世间找了二十七年。
何御并不是一个魂魄，他只是被青铜面具牢牢禁锢住的一堆魂魄残片，禁不起一点震荡。上一次，在游乐园时，他只是对洛九音产生了一点熟悉，想要回忆，勉强聚拢在一起的魂魄碎片就要散开了。
他破碎的魂魄到现在都还缺一片不知在何处，找到的魂魄也并没有恢复，直到在小罔山上，借助连通了罔山的黑井，才刚刚开始愈合。
因此，洛九音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说。
他只能等。
何御深吸了一口气：“鬼域里，那个人是你吗？”
“是我。”
何御有那么一瞬想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在小罔山的黑井前，他像即将溺毙于深井中的人，直到一个熟悉的温度托住他。在那近乎于生死的一刹那，他的确对那温度产生了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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