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韶澜的伤好了许多,他换上了身正经行头,尽量让自己气色看着好些。
僵持许久,寒钰黎才缓缓开口:“王爷……伤可好些了?”
是“王爷”,不是“晏韶澜”也不是“你”。
虽是带有尊敬意的一句关怀问候,可晏韶澜听来仿佛天塌。
他的心口绞痛,在战场上自己快被剁成肉糜都没有使他这般痛苦。
寒钰黎在疏远他……
哪怕寒钰黎直呼自己姓名,或是最直白了当的唤“你”字。
晏韶澜都不会这么痛苦。
晏韶澜打着颤吸了一口凉气,“你就这般疏远我……”
寒钰黎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之间,有何疏远不疏远的,都是威逼利诱罢了。
“王爷此话怎讲?我不过是挂念王爷重伤未愈,关怀了一句,怎就成疏远了?”
晏韶澜被他这话堵的上不来气,寒钰黎那话究竟是何意晏韶澜心知肚明,旁人同他虚与委蛇也就算了,怎么寒钰黎也跟着客套。
“劳你这番惦念……”
想来如今面对寒钰黎他也没了法子,只得再三忍让,晏韶澜将失落咽下肚里,垂眸言:“罢了,你还没用晚膳吧,可巧我也没有,我叫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你陪我用些吧……”
寒钰黎顿了顿,应下了晏韶澜的邀约。
虽是美味佳肴,可寒钰黎却食之无味,晏韶澜不停给他夹着菜,寒钰黎也就埋头一言不发的吃下。
晏韶澜加起一块白露鸡放在寒钰黎碗里,“在军营时看你身子骨健硕了许多,离了我你身体倒是养回来不少,上了肉。这几日许是太过操劳,你又瘦了,多吃些肉补补。”
离了我……你果然过的很好。
寒钰黎看着碗里的菜,攥着筷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现在倒是对自己这般好,当初何必那番折辱我,又是逼自己下跪又是逼迫自己献身求饶的,如今却又生怕自己磕着碰着。
想说他假惺惺,可话却堵在了嘴边说不出来一句……
回忆起师兄说他神海受损,记忆丢失心里却又生不起气来,倒是有些无助和心痛。
爱恨交织,令得寒钰黎心烦意乱。
晏韶澜虽说自己没用晚膳,但同寒钰黎在餐桌上他却没吃几口,一直在给寒钰黎夹菜。
他取了一只空碗,开始剥起虾来。
葱爆虾是寒钰黎尤其喜欢的一道菜,葱姜蒜白糖下油锅爆香,活虾开了背,趁着新鲜大火翻炒,味道鲜香诱人。
寒钰黎吃完碗里的肉,就看到晏韶澜把一个盛满虾仁的碗推到自己面前。
虾都剥了皮,还浇了汤汁。
寒钰黎盯着碗里的虾,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捏着筷子,眸中的神色越发看不通透。
“不敢劳烦王爷。”
他别过视线,不去看那碗精心处理的虾肉,晏韶澜伸出手,轻轻握住寒钰黎的手,寒钰黎没反抗,只是一直垂着眼眸。
晏韶澜好意落空,却也不气恼,他轻声言:“阿黎,我真的好想你……你不知道,当沈鸢和我说你一个人在王府前站了许久时,我是有多高兴。”
寒钰黎垂眸,听着晏韶澜一个劲儿的嘀咕,他攥紧了在晏韶澜手掌下的那只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实则心底暗暗嘲讽。
这份殷勤的爱,如若赶在他们第一次重逢时多好……
寒钰黎说不清楚现在是何滋味。
如果在那时晏韶澜把一切都告诉自己那该多好。
告诉自己,亲人安在,国安在,破城之事尚有隐情,那一切都不会步上歧途。
凭什么他自作聪明一句话也不说,为何一切痛苦都要自己承受。
神海受损。依他的态度转变,这个说法倒也不是天方夜谭。
寒钰黎不敢去看那碗虾仁,耳朵也听不见晏韶澜到底在念叨何事,他只想要一个真相,要一个说法。
若说实话,寒钰黎虽说是死心了,但他心底根本放不下,放不下燕儿。
晏韶澜只要告诉他,他当时是真的有苦衷,那寒钰黎甘心选择再信晏韶澜一次。
寒钰黎埋头吃着饭,晏韶澜就孜孜不倦的讲,只盼寒钰黎能心情好些,殊不知他没说一句,寒钰黎眼眶中就泛一次泪花,怕被晏韶澜发现什么,又暗暗把泪咽了回去。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两人来到内房喝茶,寒钰黎属实没再多好说的,草草回了几句便想逃离这个地方。
再待下去,他会绷不住的。
寒钰黎站起身,从袖子里取出那三个洁白的药膏瓶放在桌上。
“家母得知王爷身负重伤,特地制此药膏,王爷记得上药。今日多谢王爷款待!在下不请自来,有失体统,请王爷莫怪,王爷伤重还需静养,我便不多打搅了,先告……”
晏韶澜冷哼一声:“不请自来?”他站起身,“那你又为何把这三瓶药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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