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卷一凝视：第十一章了解
合同到底还是签了。
池跃等人走了才向沈浩澄报告，“他在楼梯间里打了半天电话，回来时脸都涨起来了，好像挨了谁的骂！其实也没那么财大气粗，先付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八十万，说是三天内到账，还不如杨嘉恒妈妈痛快。”
“杨家是卖了房子。”沈浩澄察觉到他的小嘚瑟，“这家不痛快反而是好事，说明郑区长不是贪官。”
“我想不了那么多，”池跃又笑了，“就不爱看他装模作样。”
沈浩澄立刻垂下眼皮，不看那个笑容。
何必挑战自己？
池跃见他转瞬就冷下去，立刻谨慎起来，思忖思忖才说，“沈律，你对我这几天的表现是不是不太满意啊？”
沈浩澄重新擡起眼眸，“为什么这样想？”
“我这人不太机灵。”池跃没讲原因，老拿感觉说事不太像话，“哪儿做的不对您直接说，我肯定改。”
又是改。
沈浩澄不由自主地心软。
初入职场，都有二百五的阶段。
朗干事务所的挂牌人是沈浩澄的恩师向干，老先生声望甚高专业过硬，带徒弟也用心，就有一点难为人——脾气暴躁。
沈浩澄大学毕业就给他当助理，简直被骂惨了，后来所里陆续来了几波学历更高的年轻律师，能受得了向老板的糟烂脾气留下来任职的只有亲徒弟沈浩澄和烟不出火不进的王勤风，现在的小梁小赵都是向老板退居幕后，只挂名不怎么接案子更不怎么来律所坐班之后的事了。
沈浩澄也带过人，走了的小孙留下的小梁，都是跟他练出来的。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沈浩恒自问对助理算是好的，绝对不像老师那么苛刻。
当然也不会哄着捧着，该责备的时候也不会迟疑。
玉不琢不成器么！
可是池跃才刚刚来，俩人还没来得及产生什么矛盾分歧，这孩子就委屈起来了。
关键还这么可怜巴巴地狙他的心脏。
“别那么敏感。”沈浩澄说，“陌生感过去了咱俩就是熟人，听说过‘熟不讲理’吗？咱这活不好干，总压情绪。都是大老爷们，谁也顾不了别人感受，你得皮实点儿。”
“我皮实！”池跃立刻保证，“就是怕影响到沈律。”
认真坏了，像小学生。
沈浩澄压住心中苦笑，暗想老于可真会挑人，给我招个克星进来。
外厢有外卖员的说话声，池跃反应过来该午休了，马上就说，“我请沈律吃午饭，下午不是去看守所么？吃完不回来了，直接走。”
沈浩澄起身下楼，仍旧选家面馆。
“沈律爱吃面啊？”池跃问道。
“你不爱吃？”沈浩澄反问。
“我什么都行。”池跃立刻就说，“不挑食。”
沈浩澄往他身上扫扫，瞧着还行，不像挑食样子。
面没吃完，于军打来电话，听声音也在秃噜什么，“老沈，监控录像调出来了。凶宅里那些年礼都是张申的亲友送的。现在的人都活在视频底下，下属和别有目的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往他家里送东西，来的都是几个不远不近的亲属。他只有一个亲姐姐，家庭条件比他还好。特地找杨嘉恒来分装礼品是要送给谁呢？”
沈浩澄挑着口面，不吃只看，“他妻子那边的亲戚呢？”
“来送礼的就是他妻子那边的亲戚。”于军呼噜呼噜喝汤，“基本没有他自己这边的。其中还有亲小舅子。这家人挺有意思。”
沈浩澄皱眉想想，然后问他，“你吃什么呢？”
“方便面啊！”于军回答。
“方便面厂要都倒闭了，你们就得饿着？”沈浩澄批判地说。
“那哪能呢？”于军哈哈地笑，“我爹我叔叔那辈有方便面吗？馒头饼子不吃饱人？”
沈浩澄毫无预兆地挂了电话，对圆着眼睛看自己的池跃哼了一句，“姓于的都贫，比咱俩适合当律师。”
池跃没听清于军说什么，不好评论，嘿了一下。
与律师见面虽然不必严阵以待，杨嘉恒犯的毕竟是重罪，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或者趁机自残，手铐始终不摘。
翻书不大方便。
池跃盯着人看，见他挨个摸摸那三本书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心里非常复杂。
如此年轻的人，却要接受这种馈赠。
“张申要你分装礼物，打算送给谁呢？”沈浩澄问。
杨嘉恒只是看着面前的书，“不知道。”
“他没说吗？”
“没说。”
“他让你做事，从来不讲缘由，就只下命令吗？”
杨嘉恒仍旧不看沈浩澄，“刚开始的时候还讲，后来……越来越没有底线……”
“说明他虽无耻，”沈浩澄用了个很重的字眼，“也是循序渐进的。你为什么要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法制社会廉正建设，谁也不能只手遮天，他也不过就是个企业的大区经理，你要反抗，他也不敢怎么样。”
杨嘉恒终于瞥了瞥他，“可能是我太懦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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