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埃莉诺弓起背，托住艾谱莉的身体，步履沉重地往舞台的门走。克莉丝汀将艾谱莉的锁链抓在手里，试图减少埃莉诺的负担，但这也让她必须按照埃莉诺的速度缓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公主、女巫和人鱼借由这根锁链形成一棵牵牛花藤般的关系。她们心中焦急，却背负着另一个人沉重的负担，自然也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松地逃离。
克莉丝汀突发奇想：“我们三个人这样好像小马拉车。”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你这张随时随地胡说八道的嘴缝上。”埃莉诺生无可恋。
“……我一定让那两个小偷好看！”
埃莉诺小心地跨过门槛时，听得身后一声巨响，安德里安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睡袍，原本应打理整齐的头发蓬乱地堆在头顶。虽是一副愤怒表情，可他惺忪的睡眼出卖了他几分钟前还在睡觉的事实。瑟塞市的市长从未这么狼狈过。
克莉丝汀没敢下手太重。帕特里克从晕眩咒中苏醒后，害怕自己打草惊蛇，也是担忧安德里安会因为他私自行动而责罚他，只好第一时间去通知坎帕斯顿市长先生这两个为所欲为的女人存在。
安德里安被暴风雨从睡梦中吵醒，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听帕特里克絮絮叨叨的报告，在得知两人的目标是人鱼后，他的瞌睡更是被吓退了一半，急匆匆带着警卫就往密室来。
当他赶到时，正好看着两个女仆一前一后地从舞台的暗门离开，前边的那个女仆，背上熟悉的银发鱼尾，可不就是他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人鱼吗？
他不耐烦地向帕特里克吼道：“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些叫警卫过来？”
帕特里克这一晚上又是被魔杖敲又是被晕眩咒打，脑袋早成一锅魔药了，他晕晕乎乎地赞同着安德里安的话，捂着额头往门外走。
埃莉诺辅以踏进会客厅，鼻子便灵敏地闻到一丝海水和雨滴混合的腥味。她寻找着气味的来源，原来是会客厅的一扇窗户没被关紧，适逢海面的暴风雨，海水和雨水一股脑地泼进会客厅，在地毯上留下难以打扫的盐分和水迹。
不仅是窗户，连整艘船都在颠簸。埃莉诺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在地板上。幸好她及时撑住了身体，才勉强在倾斜的船体上保持平衡。
艾谱莉的鱼尾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埃莉诺在鳞片上轻柔地拍打着，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在急速思考着，有没有合适的出路。
背后是安德里安的追兵。而从会客厅大门逃走，要前往甲板还有一整条走廊要经过，带着艾谱莉绕这样一段路，一定会被警卫追上。
她又一次望向那扇忘记关闭的窗。纷乱的窗帘四处飞舞，埃莉诺可以看到，这扇窗的外面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甲板。如果她能翻过去，可以节省不少脚力。
考虑不了太久时间，埃莉诺听着身后安德里安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克莉丝汀，你能帮我搬一把椅子过来吗？”
克莉丝汀艰难地在雨中站稳脚跟。她刚刚摔了一跤，骨头缝里还在隐隐作痛。“你要椅子干什么？”
“来不及了！我们从窗户走。”
克莉丝汀应了一声，擡眼看着自己刚刚悄悄挂上的门锁。安德里安在舞台暗门的后面大吼大叫，将整个门踹得咚咚响。
这把门锁只能撑几分钟时间。克莉丝汀不敢多说，搬来一把供人休息的餐椅。埃莉诺站到椅子上，让克莉丝汀在后面托住艾谱莉，小心翼翼地翻过去。将右腿伸的笔直，勉强够到了地面。
埃莉诺松了口气：还好不高。
落地的过程十分顺利，她翻过窗，给克莉丝汀比了个大拇指，让她也赶紧过来。
克莉丝汀还没伸手，艾谱莉突然揪紧了埃莉诺的衣领，嘴里发出深沉的、受到威胁时会发出的呜呜声。
她转过头，发现帕特里克带着几名警卫，从甲板的另一侧包抄而来。
“你先跑。”克莉丝汀警告她，“我留下来断后。”
但埃莉诺摇头：“我已经没有力气跑了。”
她说的实话。除了背上的艾谱莉，外面的急风骤雨也不断地消耗她的体力。海上的暴雨比起陆地，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头发都已经贴在了头皮上，隔着一层雨幕，她只能费劲地通过色块辨认帕特里克和警卫。帕特里克看起来也不太好，他的眼镜在暴雨中更是一块没用的废玻璃。
至于这暴雨的源头——埃莉诺擡眼看向天空。
斯泰杰格巨大的身体犹如倾覆的山，盖过天空和月亮。他虽然离海面很高，但翅膀一扇引发的气流，也足够让这条人类的游船颤抖。
造成暴风雨也不在话下。
克莉丝汀翻下窗台的一瞬间，安德里安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而当他越走越近时，却看到女仆们的背影在不断变化着。他不可思议地揉眼睛，定睛再看，她们已经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其中有一个，是他熟悉的公主殿下埃莉诺。
正如克莉丝汀所说，她所使得变身咒语因为材料不足，遇水会被打回原形。
埃莉诺看着自己渐渐回归金色的发丝，恍然大悟。看着围过来的警卫，他们的表情也渐渐迷茫，好像搞不清楚事态般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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