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确实。”埃莉诺坦然承认，“我就是勇者。”圣剑都在自己手上，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在，埃莉诺说谎反而可能惹怒斯泰杰格。
嘴上这么说，但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斯泰杰格再怎么装也改变不了它是恶龙的事实，埃莉诺就怕它突然发疯对自己不利。
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埃莉诺猜测这是斯泰杰格在笑。“真是出乎意料，我本以为这次又会选个虚荣的废物。不过，你比之前的都要优秀。”
“劳驾，”埃莉诺举起一只手，“感谢你的夸奖，不过，你怎么知道之前的勇者都是谁？”
斯泰杰格自从在王宫中受到攻击以来一直躲在海岛上，直到近几年才接近康迪涅大陆，等它开始出现的时候，埃莉诺已经被选拔为勇者了。按道理，斯泰杰格应该从未见过勇者祖先们。
“圣剑告诉我的。”斯泰杰格回答，“我与它有自己的联系。”
巨龙转了个方向，朝着桐城以东飞去。“你不能总是在我身上待着。瞧瞧你的鼻子，都冻成什么颜色了！等一下我把你放在那边的山顶上，你自己下山回去就好。”
埃莉诺懵懵地点头，斯泰杰格为什么听起来还挺通情达理的，和它恐怖的攻击不符。“既然你一直在龙岛上生活，现在为什么又回到德顿布雷？”
“因为我需要……”斯泰杰格的语调慢慢地拉长，声音低了下去，像有什么东西逐渐堵住它的喉咙。它扇动了几下翅膀，一头扎向地面，还不断地甩着自己的脑袋。埃莉诺忍不住尖叫，死死抓住鼻梁上凸起的部分，瞪着眼睛看向越来越近的树林和山丘。
就在埃莉诺以为自己绝对会被摔成肉饼的前一刻，斯泰杰格突然昂起头，才没让埃莉诺直接入土为安。但它庞大的身材还是在地上滑行了一阵，压断了大片树林。
埃莉诺的脸隐藏在身体下方，她的头发和衣物中装满了树叶和松针，以及溅上的污泥。她小心翼翼地擡头，发现斯泰杰格匍匐在地上，眯着眼睛喘着气。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头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它变得虚弱无比，鳞片发黑，从鼻子里流出肮脏的黑红色液体，气味腥臭。埃莉诺本想慰问它一下，刚一张嘴便干呕一声，在寂静的树林和巨龙的喘息中格外明显。
……好尴尬，我还是赶紧走吧。
她跳下去，又把卡在斯泰杰格嘴唇和牙齿之间的圣剑取出来。赫菲达尔一回到她手上便发出愤怒的嗡嗡声。埃莉诺看也不看，直接把它硬塞进剑鞘之中。
随后，她拍了拍斯泰杰格的脸颊（手感宛如敲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巨龙睁开眼睛，埃莉诺瞥见它的眼球，不禁后退了一步。
它的眼睛中布满血丝，原本清透的蓝色消失不见，从眼眶中翻涌出一样的难闻液体，像眼泪一样滴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难闻的水洼。紧接着，从它的嘴里，鼻孔，甚至是鳞片底下，都开始淌出黑红色的黏液。埃莉诺躲到没被压倒的树后面，侧着身子看着斯泰杰格。
它挣扎着看向埃莉诺，埃莉诺也看着它。巨龙含混着，用勇者勉强能够听清的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
“作为勇者，请你最快地杀死我。”
埃莉诺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被这难闻的气味和冲击性的一幕憋到窒息，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斯泰杰格痛苦地嚎叫着，朝着四周喷溅着液体，甚至将脑袋往地上撞击，留下一个个深坑，试图将疼痛从身上甩掉。而之后，它意识到这种方式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只得大叫一声，重新飞回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埃莉诺麻利地爬到树上，看到斯泰杰格并未飞往桐城，而是桐城的反方向，也是远方的大海。
难道斯泰杰格要飞回龙岛了吗？这个疑惑一出，埃莉诺便立刻压下这个想法。
不会的，它一定会再回来。因为它是德顿布雷灾难的元凶。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因为它必须由我杀死。
*
第二天傍晚，埃莉诺重新来到了桐城。
但这一次，她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实际上，国王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守城的士兵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即使她穿着邋遢又肮脏，还是立刻就将她从难民群中挑了出来，恭敬地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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