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
展厅楼下就是咖啡厅,露天摆着木制小圆桌,头顶乘着阳伞,似乎想装修成花园样式。
秦珏陪颜栀把画展逛了个遍,颜栀后面不再说那些让人起疑的话了,仿佛全身心投入在艺术欣赏当中,秦珏感觉自己仿佛跟了个导游解说,还是不知疲倦的那种。
诚然颜栀讲解得很细致,但架不住秦珏连原身那点临时抱佛脚的功底都没有,她完全听不懂。
讲了一下午,口干舌燥,颜栀手里的外带咖啡早就喝完了,她跟秦珏从展厅下来,在花园咖啡厅里落座。
这家店需要在吧台点单,出杯之后客人自己端去座位,颜栀问了秦珏的口味,主动走到吧台。
秦珏只要冰美式,她不喜欢奶乎乎甜腻腻的创新口味,吧台出杯很快。颜栀几乎点了一杯和秦珏风格完全相反的风味奶咖,是这家店主推的开心果风味拿铁冰沙,冰沙最上面还顶了一坨奶油。
这一款工序非常复杂,店员最讨厌做这一款,但架不住公司近期主推,海报挂在吧台最显眼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游客都喜欢点这一款。
她欲哭无泪,转身洗掉刚给上个客人打过冰沙的机器,然后重新调配颜栀这一杯。打冰沙的轰鸣声大得几乎让她耳鸣。
颜栀故意点的这杯,在展厅门口等秦珏的时候,她早已发现这款冰沙的麻烦之处,吧台唯一的店员要背对着她操作很久,而秦珏坐在阳伞下也背对着她,这是天赐的机会。
颜栀口干舌燥起来。
她的随身包里一直装着一个小药瓶,是她前几年在疗养院里几乎动不动就要吃的,后来她好转了,不再需要了,但她找机会私藏了一瓶,一直带在身上。
她拧开瓶盖,倒出一颗,浑圆的白色药片在手心里打转,她迟疑了片刻,又倒出一片。手在秦珏那杯冰美式上方掠过,两粒小药片就顺着吸管落进杯子里,迅速溶解,冒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眨眼间,药片溶解殆尽,毫无痕迹。
颜栀在吧台又等了两分钟,她那杯复杂的冰沙终于完成,她两只手一左一右各端一杯,走回秦珏的座位。
冰美式的杯壁上冷凝水往下滴,放在木桌上瞬间沾湿一片。
秦珏端起她的冰美式,习惯性对颜栀点头道谢,天很热,她也很渴,拿起冰美式就灌了一大口。
咽下去之后秦珏才意识到回味有点不太对劲,她拧眉:“这家的豆子似乎有点怪。”
“怪吗?”颜栀吸了一口冰沙,说:“我觉得还好。”
“是吗?”秦珏有点疑惑。
她确实很久没喝咖啡了,尤其冰美式,几乎戒了有一年,难道真是她记不清什么味道了吗?
秦珏又吸了一口。
“还是不太对。”秦珏说。
“为什么会不对呢?你觉得是什么味道?”颜栀歪着脑袋问。
“有点酸,有点……麻”
秦珏眨了眨眼睛,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一阵难以言喻的困意袭来,眼皮重似千斤。
她闭上了眼。
一阵尖锐的头疼刺破意识,仿佛白雾终于散尽,她的思维被搅得七荤八素,睁开眼花了足足好几分钟时间,秦珏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卧室。
头顶是装饰华丽而繁复的吊顶,她躺在一张床上,四肢没有力气,只能转动眼珠。
窗户被某种不透光材质钉死,屋子里没有任何能提示时间或地点的物件,旁边没有人。
秦珏被人绑架了。
她环顾四周,脑子里疯狂回溯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景象,她最后的记忆好像是,她喝了颜栀端过来的咖啡。
秦珏猛地睁大眼睛,要不是药物作用下她的身体还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大概会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屋顶角落里,一个监控摄像头对着这张床,红色的呼吸灯一闪一闪,证明监控正在工作。
“颜栀,是你吗?你出来,我们谈谈。”秦珏对着监控摄像头说。
房间里只有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没有参照绝对安静的环境里,秦珏几乎无法正确感知时间的流速,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也许实际上只过去了短短数分钟。
她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一点点恢复,先是手指,后是手腕,最后她可以咬牙缓缓擡起整条手臂,只一眼,她就看见自己手背上明显的输液针头痕迹。
“颜栀,你到底给我打了什么东西?”秦珏崩溃地对着摄像头大吼。
她想过颜栀有可能会耍阴招,但秦珏的认知只能想到颜栀对她的公司不利,万万没想到颜栀能做出直接绑架她本人这种事。
“颜栀,你出来,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秦珏对着摄像头喊话。
同时,秦珏在脑海里召唤系统。
“这什么情况,颜栀为什么要绑架我?”秦珏问。
脑海中一片沉寂,系统没有应答。
眼前发生的事情如同列车呼啸着冲出轨道,而系统的失联让秦珏更加惊慌,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开始,系统就如影随形,虽然它总是意图不轨,但至少代表了某种秩序和规则的存在。
但现在,系统消失了,秦珏陷入空前的恐慌当中。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消失,秦珏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她翻身下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踩,直接赤脚冲到卧室门口,一把拉开卧室门,客厅沙发上,颜栀扭头冲她微笑。
“你好小珏,欢迎来到我们的家。”颜栀说。
她依旧在笑,但那笑容分明让人不寒而栗,秦珏一步步踩过冰凉的瓷砖,走到颜栀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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