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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1 / 2)

正文完

日子飞逝,转眼已经到了春寒料峭的二月。

经历过寒冬腊月,万物开始簇新冒芽,斑驳老旧的枯枝褪去皱皮。

春风乍起,星火燎原,沉疴尽退。

大历朝将在今晚走向新的转折点。

暗夜朦胧,整个京城像是无尽黑原里的极乐净土,灯火灿然的庞大城池立在血月暗空下。

奕王府的岁寒松柏如刺破咽喉的长矛利刃,夜色下森森凛然。

大厅里,奕王和顾凛柏一身甲胄,灯火通明下甲胄寒光硕硕。

奕王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锦盒纹路质朴,外表已经包浆光亮,显然主人很爱不释手。

他手指缓缓抚摸着锦盒,而后打开取出其中匕首,拆下匕鞘银光一闪而过,照亮奕王眼底深处的眷念。

奕王看向白微澜道,“小澜,这把匕首和宴儿手里的是一对,现在,我这把交给你。”

两把匕首,分别刻着“比翼”二字。

是比翼齐飞也是并肩而战。

倒也很适合白微澜和宴绯雪。

虽然不知道宴绯雪手里的匕首是如何得来的,但一切自有天意。

白微澜接过,手指摩挲着匕首柄端的纹路;锦盒四角都被抚摸圆滑了,但这手柄纹路还清晰可见,像是一把刚开封没多久的新匕首。

白微澜看过后,又双手递给奕王,“这是娘给你的,晏晏手里那把是娘传给儿媳的。”

这把匕首,承载了奕王二十几年的思念与痴惘,后辈如何能承受得起。

宴绯雪也道,“父王,今晚情势危急,这把匕首,”他说到这里顿了下,而后陌生又生涩蹦出两个字,“娘亲,娘亲会陪着父王的。”

他话一落音,白微澜欣喜的看向他,伸手握着宴绯雪的手,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大狗得到主人意外的奖励。

宴绯雪抽手抽不动,奕王和顾凛柏也都习惯白微澜黏着宴绯雪走不动道的性子。

此时奕王只淡淡笑着应下。

不一会儿,门外侍卫进来,提醒到行动时辰了。

奕王闻言缓和的面色目光收紧,他看向白微澜二人道,“我们出发了。”

宴绯雪点头,“父王小心。”

奕王颔首,而后目光带着点期待看向白微澜。

白微澜看着他,绷着嘴角没动静,但他手心一直被宴绯雪挠着,提示他应该说些什么。

四目相对,半晌,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奕王的目光还是微微淡落下了,而后他提起深切的目光,拍了拍白微澜的肩膀,“你二人也放心,等着我们凯旋。”

随后,奕王又拍着顾凛柏的肩膀,两人转身出发了。

铠甲寒光,背后的猩红披风像是热血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白微澜目光紧紧追着,他捏着手心,脚步却像是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宴绯雪摸摸他脑袋道,“不要让自己后悔。”

“拿出你追我那时的厚脸皮就好了。”

白微澜僵硬着急的神色骤然舒展,有些无语媳妇儿打的什么类比。

不过他很快跑了几步追出去。

猩红披风快消失在院子拱门的时候,白微澜捏着拳头振声道,“父王,大哥,你们小心。”

夜色里,威严如修罗的背影忽的顿住,两人转身看着灯火下猝然奔止的白微澜,他脸上的担忧和紧张无法遮掩。

奕王的神色藏在暗夜,只见他擡手捶了捶胸口。

顾凛柏回望道,“放心。”

而后,两人便转身消失在夜里。

回廊下的行山和碧清见状,担忧的眼里都有笑意。

澜少爷终于喊出口了。

一家人之间的碎末浮冰彻底消融,正如这悄然在夜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天亮后就是融融春天。

宴绯雪摸摸白微澜后背,见他还在原地站望,出声道,“父王为了今天筹备二十余年,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白微澜点头,伸手揽住宴绯雪的肩膀,亲他眉眼道,“谢谢晏晏。”

他媳妇儿总是这么贴心为他着想,明明不习惯开口叫娘亲,但是却为了他努力喊出了口。他这样做,也是想他快点喊出那声父王和大哥。

今晚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没理由在一句话上成了逃兵。

宴绯雪笑笑不语,白微澜呓语都在练习父王和大哥两个词。

他们现在真的在京城有家了。

“我们去看看花娘吧。”宴绯雪道。

花娘在晚上的时候,总是喜欢发高烧,睡眠也不好,时常呓语恶梦惊醒。

她身体亏虚的厉害,有王府的大夫照料调理倒是能缓解些疼痛,但无法根治。

等京城事定下,宴绯雪和白微澜回遥山县把一家人接来,再把苏大夫请来给她医治。

花娘的院子就在宴绯雪两人的旁边,宴绯雪进院子的时候,正见花娘裹着大氅自己慢慢挪步出来了。

月色下,身影透着一种踽踽独行的酸涩寂寥。

宴绯雪快步上去,扶着她手臂,语气藏不住忧心道,“怎么不叫丫鬟叫我。”

花娘面色好了很多,但月色下还是苍白没有血色,她道,“没事。”

“就是自己走去看看你。”

宴绯雪把花娘扶进房间,屋里炭火很足,又替她解开大氅,扶人躺床上。

花娘嗓子里刚刚钻入了寒意,此时寒意受热,在咽喉里乱窜生了恶痒,花娘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

她忙用手心捂住口鼻,宴绯雪轻拍她瘦骨如柴的后背,白微澜从桌上的暖盅里盛出热参汤递给宴绯雪。

宴绯雪转头接过汤碗的时候,低头咳嗽的花娘立即拿巾帕擦了擦嘴角,然后紧紧捏着巾帕。

宴绯雪盛了一勺汤药递至花娘嘴角,发现她嘴角艳丽整个人脸上透着不健康的红。

宴绯雪垂眸,掩下心头的酸涩,他神色如常道,“喝了汤药就好了,娟娘在遥山县等着你呢。”

花娘抿了一口热汤,她神色倦怠又释然怀念,“这辈子,能见到你过的很好就满足了。娟娘的性子,她也能过的很好。”

她说着后脑勺无力落在枕头上,眼神开始游离不清又在思忆往事了。

宴绯雪心里难受,这两个月来花娘的精神日渐消磨,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

大夫说她身体本就亏空消耗多年,在侯府遭受一番折磨还能活着全凭一口气。

此时见到宴绯雪过的不错,已经了却牵挂,这口气自然开始涣散。

她神色迷惘又吐着不甚不清的呓语,时笑时怒,时哭时哀。

明明清醒时性子冷倔,即使背地里帮助宴绯雪良多,她也从未提起。

还是奕王安排在侯府的暗探,无意间探听到了她和赵书蕴的对话,才知道花娘的用心良苦。

杜娘死后,她投靠赵书蕴和娟娘决裂。

她是明面上的恶人,被姐妹误解也不解释,因为这样娟娘的怒意和憎恨才会更真实,赵书蕴才会放下对她的防备。

她蛰伏在黑暗中背负诸多,一心一意托着年幼的宴绯雪远离淤泥,将他送向光明。

直至宴绯雪如明月悬挂在夜空中,开始照亮他人。

“晏晏,我以前是不是吓到你了。”她说着擡起眼珠,缓缓看向守在床前的宴绯雪。

“我没少看到你躲在角落画毒蛇咒骂我。”花娘面色惨淡但笑意深深。

宴绯雪愧疚道,“对不起。”

“还画的有模有样的,真有杜娘的天赋。”

她扭头望着虚空,“我这辈子确实也算一条毒蛇,我手上沾染的脏污血迹数不甚数,你说我死后会下地狱吗?”

不待宴绯雪开口,就见花娘暗淡不清的眼里有一些笑意,“我该被百鬼缠身被冤魂索命,但我也不怕,你娘一定会帮我的。”

说着,她眼里满是依恋的想念,“她是这世上这最温柔的人,她一定不会嫌弃我满身血迹,她一定会给我擦洗干净……”

“可是我还做的不够好,让晏晏遭受了这么多磨难。”

“不,花娘,要是没你和娟娘一明一暗的庇护,我也不是现在的我。”

但是花娘喃喃自语听不见宴绯雪说什么,只见她又一改面色的温柔笑意,眼里浮现淬毒的冷意,像是仰着下颚俯视所有男人的嘲讽。

“世人都说婊-子下贱,他们自诩把我当做玩物,可他们不过是玩弄的一具躯体,我却掌控了他们恶臭腐败的灵魂。被我迷的五迷三道,各种药粉一下,他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就连先皇也不过如此,还专门修了从皇宫到楼里的暗道,时常带着宠妃扮演各种戏码。”

宴绯雪闻言一怔,皇宫有暗道通向风雅楼……

宴绯雪握着花娘的手道,“花娘,那暗道在哪里?”

但花娘精力支撑不住心里燃烧的厌恶仇恨,眼皮耷拉渐渐昏迷睡了去。

宴绯雪给娟娘捏好被角,息了灯火,安神香慢慢弥漫,花娘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

宴绯雪两人轻声出去了。

宴绯雪道,“澜哥,暗说皇宫肯定有很多密道,皇帝会不会从风雅楼里的密道逃出来?”

“存在一定概率,要不我们带人去探探?”

两人一拍即合,一架马车从王府后门出去了。

马车上,白微澜有些不开心。

宴绯雪打扮的很妖丽,额间还勾了红艳的梅花钿;一向很少涂脂抹粉的他,眉眼勾勒着靡艳的妆面,只低头出现在白微澜面前,还没擡眼就把白微澜魂勾走了。

他身上穿着轻薄突显腰身的层层薄纱,红霞似的薄纱一直缀在白腻的脚踝处,秀巧的踝骨上画着一小朵春睡海棠。

外面系上雪氅,遮掩了这一身迤逦的春情薄红。

“逢场作戏,澜哥到时候会不会?”

白微澜哼了声。

宴绯雪凑近亲了下白微澜的嘴角,“乖啦,等我们混进楼里就好了。”

此时风雅楼正灯火阑珊欢声笑语,门口华丽的马车一辆辆停下,全是些衣着光鲜的男人。

马车停下,白微澜才把宴绯雪从自己身上放下,惩罚似的抹掉他嘴角的水渍,宴绯雪唇上的口脂被他全吃了。

宴绯雪刚带好面纱,一道玄色大氅袭来,冷风还未入颈,他已经贴在白微澜炙热蓬勃胸口上。

视线一片漆黑,微微仰头只见白微澜性感的喉结和线条流畅的下颚。

一进楼里,宴绯雪就闻到那熟悉的香味,黏腻香甜像是要钻入骨子里的跗骨之蛆。

楼里的香薰烛火都带着点催情作用。

周围莺莺燕燕声袭来,宴绯雪感觉抱着自己腰背和双膝间的力道更紧了。

宴绯雪躲在大氅里看不见外界情形,只小声道,“澜哥,紧张了?”

然而下瞬间一丝亮光挤进缝隙,他被突然俯身的吻亲的猝不及防。

宴绯雪懵头的时候,只见大氅缝隙全部合上,只听见白微澜擡头凶道:“滚,看什么看。”

原本凑上来的老鸨一顿,这爷生的俊美又贵气还是生面孔,见他怀里抱着人,老鸨出于下意识防范上前询问。

没巧这主这么猴急,打扰了他的雅兴。

“安排你们这里最好的雅间。”

老鸨连连赔笑点头,然后安排丫鬟引路。

耳边丝竹环绕歌舞靡靡,上了三楼后,宴绯雪耳边才清净了很多。

开门进门,等白微澜打发丫鬟走后,宴绯雪才出声,“放我下来吧,这里应该是最贵的雅间了。”

宴绯雪凭着记忆闭着眼也清楚楼里的格局,自然清楚这间最贵的雅间也只是面向普通富贵出身的待遇。

真正清雅的楼需要过回廊,那边都是权贵享乐的地方。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房间,在宴绯雪的引路下,几乎畅通无阻的找到了目的雅间。

中间有小厮拦路被白微澜呵斥一顿连忙赔罪。

他低头的时候,又假装不经意间扫向白微澜抱着人的脚踝处。

那勾勒的花纹,是楼里的标记。于是更加没疑心,只点头哈腰觉得自己冲撞了贵人。

两人路上还遇见了侍者,听见那两人交头接耳以为说刚刚那人是宴绯雪。

一人低声说肯定看错了,宴绯雪好不容易逃出去,怎么又会回来。

又一人道应该是的,宴绯雪真是命好,小时候有娟娘护着,长大后随便嫁个病秧子居然都能鹣鲽情深。

两人没多听侍者的议论,拐角悄悄溜进雅间,外面的灯火隔着窗户照应出来,房间布置很是风雅。

房间内有一排江南山水仕女图,想必里面就是床榻,外面便是吟诗作对谈情的地方。

宴绯雪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莲花灯盏,白微澜低声道,“来人了怎么办?”

宴绯雪笑笑,“就算是来人,他们也只敢在门外候着。”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齐齐跪在了地上。

宴绯雪示意白微澜,后者立马对外低沉唬人道,“退下,不用伺候。”

两人翻箱倒柜找暗道还弄出不少动静,白微澜见宴绯雪毫无顾忌,不禁提醒他小声点。

宴绯雪眨眨眼,出口没把白微澜吓死。

只见他笑意晏晏,红唇微启,开口就是吟哦婉转又勾人下腹热流上涌的叫声。

“爷~轻点~”

“啊~~”

白微澜立马捂着鼻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宴绯雪微张起伏的诱人唇瓣。

宴绯雪扬着唇角,看他的眼里满是恶趣味的笑意。

白微澜如临大敌,但只听一会儿就没意思了。

处处透着黏腻狐媚味儿,虽然抑扬顿挫的清脆吟叹挠他心弦,但他听过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

这刻意又干干的,不及他们在一起时的万分之一令人血脉偾张,那时听着,他恨不得融于骨血的紧紧交融。

白微澜抱着宴绯雪脸亲了口,“心肝儿,叫的不行啊,努力努力带点感情。”

宴绯雪差点破功,憋笑继续声情并茂。

宴绯雪在那边叫,白微澜就负责到处找暗道。最后还真在床榻下翻到了暗道。

白微澜在洗漱架上洗手擦干后,就坐在桌子上剥着松子看宴绯雪叫。

他此时的声音,像是已经力竭疲软似的,带着点娇嗔黏腻哼吟。

白微澜松子还没剥几粒,宴绯雪就收工了。

白微澜倒了杯茶水给宴绯雪润喉,“这么快?门外不会怀疑?”

宴绯雪抿了口茶水,干叫的嗓子舒缓了些,他道,“半刻钟就够了,你以为都像你憋的住。”

白微澜得意,亲宴绯雪嘴角一口,“谢媳妇儿夸奖。”

两人打算等到后半夜,期间自然闲聊拉扯。

这两个月来,他们两人把那龟奴和白家都抓着关押在王府地牢里。

他们两人倒没怎么动手,奕王说这些事让他来,别脏了孩子们的手。

期间白微澜两人进地牢看过一眼。大冬天的,里面血腥腐臭味熏天,只在门口就心里恶心翻吐。

白微澜揽着宴绯雪赶紧走了。

而宴绯雪最开始就对那龟奴一顿毒打。鞭子上淬着毒药,伤口不会愈合只会腐烂,天热的时候就生蛆,皮肉甚至骨头都会被一点点消磨化作烂泥。

宴绯雪没有遮掩自己的毒意和手段,顾凛柏知道他秉性,在奕王面前他也不打算掩藏。

奕王看到乖顺大方又得体的宴绯雪性子里有这一面,倒是也没吃惊。

还说宴儿受苦了,这些事今后就让父王来。

那时,奕王眼里的神色很复杂,有惊讶,感叹、怜惜还有怒和恨;像是自己是他亲儿子一般,没有对自己过往有一丝质疑和贬低,反而眼底的复杂神色,最后全部化成欣赏的摸摸他脑袋。

宴绯雪心底不受撼动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父爱。

他对父亲这个角色往日只有空落落的恨意和抵触;

这种憎恶不仅是对陌生的宴德席,更是因为自己幼时对父亲的憧憬和向往。

娟娘并没有特意纠正他的想法,更没有提宴德席这个人。

幼时的他,只是从旁人只言片语中知道爹娘曾经是如何相爱。

他那时候年纪小,只以为旁人反复提起是夸赞艳羡。

但实际上,他们一个个故意跑来讥笑他不懂事,跑来笑话他。

旁人总说他那做大官的爹爹会来接他,他满心欢喜一直信以为真。

幼时被困这楼里,他曾经无比渴望过父亲能来救他。

甚至想过他会从哪个门进来,然后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就往那个门跑。

这样,父亲进来的时候,正好解救了受欺负的自己。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父亲是什么样子什么脾性会不会喜欢他。

他会在每个节日里叠花剪纸然后放进小木盒里,像宝贝似的攒着;等着有朝一日见到父亲便送给他,想得到父亲的夸赞和摸头。

旁人骂他野种杂种,他也会骂回去说自己有父亲,不是野种。

还说自己的大官父亲一定会接他出去的。

随着旁人嘲笑戏弄的次数多了,他也能察觉到隐隐约约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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