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勇》
两人洗完手，一起坐到饭桌旁。
路娴把烧烤那一袋封口解开，暗暗庆幸还好买得多！经过刚才那一吓，她食欲减下去不少，正好，他负责大半。
只是，养茶就一杯。
或许，她可以给自己去冰箱拿一罐冬瓜茶，这杯更好喝的就让给他好了。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客人。
还是一个答应帮她忙的热心客人。
“你喝吧，我不怎么喜欢喝奶茶。”雷勇泰把养茶推回她跟前，想着女孩都喜欢这些，刚才她放到他跟前时明显有些不舍。
他一大男人，不至于跟一个女孩抢杯奶茶喝！
还是原彦哲的奶茶。
“噢。”路娴面上微窘，像是被人拆穿了她不露痕迹的刻意小心思，重新把手放杯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的棉t，这样面对面坐着，胸膛鼓着，让人不敢随意擡眼去看，生怕被误会。到底是特警，坐姿都比一般人要挺拔！
不用擡头瞧人，路娴都能感受到那股存在感极强的野性荷尔蒙。
没有人会比他更担得起“气宇轩昂”四个字。
她垂着双眸，把两盒烧烤依次打开，平放靠到一起后，轻声招呼眼前这位特殊的客人尝尝：“这家烧烤店的口味还可以的，你试试。”
“好的！我吃一串里脊！”雷勇泰饿得前胸贴后背，迫不及待拿起最上面的一串，放到自个嘴里，一口半串，细细咀嚼了几下，由衷惊叹，“果然好吃！”
瞧人的眸底起了不一样的温和绵软，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了她平日生活的状态，雷勇泰的心里，有些细锁的情绪在轻轻摇晃。
与她这样面对面吃同一份食物，体验感太美好，九年来设想过无数次的温馨画面，此刻成了真。
和以前一样，她吃东西时还是习惯细嚼慢咽，吃的速度并不快，声音也轻，像极了一只萌萌的小兔子，乖顺又安静地享受着食物的美味，全神贯注，心无旁贷。
路娴不敢随意擡头，她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都没怎么挪开过。
不知道为何，回想起刚才冲进一楼电梯时抓住他脱口而出那个匪夷所思的请求，这会怎么想怎么别扭！她甚至都没考虑只是让他陪她上楼一起待一会，而是张口就让他留宿！
就算当时她的确是因为心里极度害怕才会口不择言，也不该那么冲动才是……怎么说，一个敢提，一个敢应。
就很奇怪……很雷！
可即便理智在敲打，路娴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开口对面前的雷勇泰说一句“我没事了，你坐会就回去吧”。诸如此类改变一开始安排的话，她不是不好意思讲，而是压根没那个胆量，独自一人待着。
她怕，怕方本贤还侯在楼下，又或是，再夜深人静一些，会径直上来敲她这屋的门。方本贤，给她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巨大，大到整整九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百分百靠自己的内部力量消解掉！
在楼下看清楚方本贤那张脸的一刹那，她脑海中想的就是无论怎么样偏激的举动，这个可恶的男人都能做出来！而她，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她急需一个帮手，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在身边；恰恰雷勇泰，正好自己送上门！
她瞧见他的第一眼，是求之不得的心切！
“路娴，你刚才在楼下，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雷勇泰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开始说她只是跑得有些急，后面又对他说需要人陪，与她前几日待他的种种，完全不是一种态度。
总不至于无缘无故，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普通人都不至于这样，更何况她呢！
嘴里的香菇刚嚼到一半，听到他突然这么问，路娴差点没噎住，用力咳了一下后，擡眼去瞧，四目相对，见他神情略显紧张地问：“没事吧？”
“没事。”路娴缓了缓，知道是自己给的话不够充分，逻辑勉强，所以他没有完全接受，“我这几天身体状态有些不稳定，所以——”
话到这里，忽然卡主，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不显别扭。
打心底，她不希望自己身体出现不好的状况。
可似乎除了用这个理由，没有更合适、更站得住脚的了。
得让他信，他才不会继续疑心其他，她也就能暂且把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放放。
雷勇泰却把话自然地接了过去：“没事，我在，你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他有些后悔，不该问刚才那一句，惹她再起紧张。
本来还想多问一句关于方本贤有没有找她写评语一事，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先缓缓，到时再看。
按理说，以她的性格，如今身边也没有初中时的熟人可商量，如若方本贤真的有找过她，十有八九她应该会讲出来与他分享吧。到现在都没见她说，应该是还没联系上吧……雷勇泰一边往嘴里继续送食，一遍幽幽地推算着。
九年不见，他对眼前女孩的心思揣测，准确度其实难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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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娴没有像往常一年，拿出木盒做烧蓝黄金首饰的手工DIY，晚餐结束后，就窝在沙发里看剧。
雷勇泰也一样，隔着一个空位陪她看同一部剧。
路娴怀里箍着一个抱枕，电视屏幕上放的剧情没怎么过心。一个多小时下来，她甚至都忘了刚才看了啥，内容完全记不住，许是身边多了个人的缘故，感觉很不一样。
短时间内想尽快适应，显然不现实。
雷勇泰，于她，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同窗同学那样简单。
有些丝丝入扣的感受，她无法自欺。
手机里九点闹钟响的时候，把两人都吓了跳。
这是路娴洗澡的闹钟，下意识地，她去瞧身边的男人，他好像也得洗澡……还有，洗完澡要换的睡衣，这似乎有些不现实！
她去哪里给他找适合他身材的睡衣！
目光随着这些提问落在他胸前，本能一顿后，是赶紧缩回，决定把这些问题都留给他自己吧。总不至于，让他穿她的衣服吧。
“你等下洗澡就用外面的卫生间好了。”路娴怕他多想，觉得有必要提前刻意说明下，“平时就我用……每周都有做消毒。”
“噢——行。”这个话题开始得有些突然，雷勇泰方才也暗暗想过，可这会听她正儿八经地开口提出来，感觉还是有些微妙。早知道就应该把下一次备勤值班的换洗衣服提前放到车上，这样今天这种时候，就能临时派上用场了！
“……”路娴神色隐晦地瞧了眼他，欲言又止，“我等会拿新的毛巾给你。都提前洗干净了的，但是没用过的。”
“好的。”雷勇泰点头，听她安排。
“那个——我这里没有适合你尺寸的睡衣。”路娴也想把话讲完整，可明显，她最多只能讲这半句，下半句她也想不出个法子来。
“没事，反正天热，我不穿也行！”雷勇泰没多想，话出口见她神色一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表达得不够严谨，容易起误会。
路娴却鬼使神差地冲他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应和了一声：“噢。”
雷勇泰：“……”
把两条洗净的新浴巾新毛巾拿给他，路娴也不太清楚他洗个澡需要用到几条，索性把本来自己备用替换的一份都拿给了他，见他接过没有异议，忍不住问：“你现在洗么？”
“你先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话的语境起了微妙，雷勇泰小心着自己的表达，可乍一听还是有些尴尬，于是赶紧找补，“噢我的意思是我想再看会电视！”
“好。”路娴也有同样的感受，明明谁现在去洗澡都无需向另一个报备，她为何要主动问那么一句，语义莫名偏颇。
转身，迅速回了卧室，下意识推上了房门。
虽然他不至于，但还是关上比较心安些。
主人在里间浴室洗澡时，作为客人的雷勇泰在客厅并不安分，起身打量四周，和上回一样，一切都被收拾得井然有序，纤尘不染。
视线之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都是寻常的家居摆设。
路娴的家居服都是连衣长裙，且都带了胸垫，自从学生时代看过一则关于地震的新闻，有女孩来不及换衣服就狂奔逃命到室外，一袭暴露睡衣就这样社死在外人面前……所以她潜意识总觉得万一哪天这房子忽然遭遇地震她能直接撒腿就跑，完全不用顾虑穿得是否得体。
因为她一个人住这屋，真发生点突发状况，没有其他人可依靠，所以很多事，她都得提前布好，做到事先控制。
虽然，云华这个城市，历史上从未经历过地震。
但过去没有，不代表未来永远不会。
而且，她都已经提前想到了，如若不按解决模式去对待与落实，心里总归不踏实。
正走回沙发旁欲重新坐下的雷勇泰，听到主卧的开门声，擡头去瞧：只见她穿了一条宽松的深灰色连衣裙，腰部是一圈白色的宽蕾丝点缀，木耳边飞袖下露出的细胳膊不及他的一半粗，黑色短发干净整齐，像是一个白白嫩嫩的精致洋娃娃，装在一个大大的灰色直筒袋里，显得特别小巧一个！
无可否认，比起记忆里那个青春无敌稚气未脱的阳光美少女，眼前的她，已添了一份隐隐成熟的女人气质，有那么一瞬间，雷勇泰觉得他单手都能把她托起。
路娴捕捉到他眼里的亮光，心头跟着莫名一紧，开口都有些不稳：“你如果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就行。”
“行！”目光还是没有挪开半点，眼波尽是温柔低转，她的左手还带着iwatch，看来日常是不离身的，十有八九是在记录身体的一些数据，比如心率之类的，雷勇泰脸上带笑，“你穿裙子，真好看！”
“……”路娴接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赞美。
感受到了他的由衷，可类似的话，她其实挺怕听到的。
还好，这话出自他口，并非外面的人。
不至于给她带来太多条件反射式的惶恐。
路娴知道，他记忆里的那个她，一直是穿着裙子的模样。整个初中，一年四季，她大都都是裙装。她穿裙子好看的话，他之前说过太多次，多到她稍稍一回想，耳边就能瞬间提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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