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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只狐貍(1 / 2)

五十三只狐貍

第二天就是正日了,正日里品尝屠苏酒、青鱼子之类的习俗对我来说都不是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是...去长辈那里拜年,然后拿到压岁钱!

“去年真是辛苦小爱了,今年也要继续麻烦小爱,这是给你的压岁钱,请收下吧。”外婆乐呵呵地说完,然后从和服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被装在印着三花猫的纸袋里,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我跪坐着,双手接过外婆递来的压岁钱,头虽然低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今年我也会好好努力的,谢谢外婆。”

然后就是向父母拜年了,看起来父母的工作起色不错,给我的压岁钱也比往年的要厚,也许是因为疏于陪伴的愧疚心理,爸爸还偷偷塞给我一个小红包,让我和朋友一起去逛逛商场,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拿到压岁钱后,我美滋滋地把钱都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又把装压岁钱的纸袋叠好,夹到我的剪贴簿里去。

还没等压岁钱在我手里捂热,我就被父母招呼着去亲友家拜年了,龙野氏在这里居住了许多年,即便现代人信奉的交际模式是礼貌客套但疏离,但时间的沉淀也会让表面的交际逐渐走向深厚,我们一家也有了不少亲近的友人,也就是说正日的拜访亲友会足足维持上大半天。

妈妈尽力地把我的和服下摆往下扯,但人类总是违背地心引力向上生长着,所以我的和服还是短了一截,肩线的地方也紧绷绷的,不管妈妈怎么扯都无济于事。

好半天过去,她才放弃似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无奈道:“小爱长得真快,这件和服已经有点穿不下了呢。”

妈妈直接靠在了旁边的柜子上,撑着头看向我,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和服,我都怀疑她要席地而坐了。

她用手指比了比我身上和服袖子的长短,“等过几天再去定做新的和服吧,我成人礼的时候还穿的是你外婆的外婆留下来的振袖和服。”

说到最后,妈妈脸上流露出几分对从前的怀念,我记得妈妈成人礼的那张照片,哪怕已经褪色不少,都可以看出那件茄紫色和服上繁琐华美的花纹。

而比振袖和服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妈妈脸上洋溢的笑容,像一朵朝气十足的向阳花。

“可惜那件和服的布料已经很脆弱了。”外婆听闻了这边的动静,拎着提包从客厅走来,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紧巴巴的和服后提议道,“悦子,让小爱穿你的和服吧。”

“说的也是呢,毕竟拜年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妈妈同意了外婆的提议,在他们的房间里给我重新拿了一套和服出来。

在一家人都准备好之后,我们开始出门拜年,因为打定主意会在北家一起吃御杂煮(这算是我们两家从我幼时就有的约定,因为北奶奶煮的御杂煮简直日本第一好吃),所以我们把北家放在了拜年清单的最后。

在拜年的过程中,我也维持了一整天的场面笑容,跪坐得小腿都快抽筋了,还得被迫听对方的父母炫耀他们在东京读大学的儿子,在美国留学的女儿。

等到我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时,我们总算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好在还有压岁钱可以抚慰我疲劳的心灵和身体。

走到北家的门前时,他们已经拉上了一条注连绳,庭院里还摆着松竹,外婆上前敲响门,来开门的刚好也是北奶奶。

“恭贺新年。”

“恭贺新年。”

在和北家人问候结束后,我们就走进了北宅。

北奶奶,北先生和北夫人,在外面工作的北姐姐和她的男友,小儿子北苍介,以及我的幼驯染北信介,还有我们一家人。

北家的人还真是不少,我念北这个字都快把舌头念得捋不直了。

不过也只有在过年团聚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人多,在人数的衬托下,我感觉客厅都比平时小了不少,亏得两间和室是互相联通的,打开了中间的纸门后,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畅通了。

北先生和我爸爸讨论着赛马和股票,北夫人和我妈妈聊起了北海道的温泉,外婆和北奶奶则是端出了好大一锅御杂煮。

汤水的香味一下就在房间里扩散,每吸一口都会感觉胃紧缩一下,汤水经由昆布和白味增调味,在鲜美的同时还带来几分淡淡的清甜,芋头,胡萝卜,福袋等食材在汤里沉沉浮浮。

其中最多的当然还是圆形的年糕,刚好是一口一个的大小,但其实是很烫的,所以最好还是小口小口地吃。

要是太贪心的话,就会烫到舌头。

“呜呜呜呜呜烫到舌头了,好烫好烫好烫好烫好烫——”

比如现在的苍介就是最好的反例,他正捂着自己的嘴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不断地冒出痛苦的哀嚎。

北信介连忙递过去一杯麦茶,顺着自家弟弟的背心,“小苍,等冷一点再吃。”

说完后又把檐廊的门拉开一条缝,帮北苍介把那碗杂煮放在门边晾凉。

“寄到惹,哥咯。”北苍介大着舌头,可怜兮兮地说道。

我见状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大抵是北信介的余光注意到了我的笑容,他向我递来一个[在笑什么]的眼神。

“没什么。”我摇摇头,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眯眼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突然觉得信介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啊...说父亲应该还是太早了吧。”

北信介微怔一下,把放在门缝处已经凉得差不多的杂煮拿回来,将手背贴在碗壁上试了试温度后才摆到北苍介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再次看向我,然后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不,其实在苍介刚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是很难接受他在半夜里的吵闹和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小孩子的精力实在是太充分了,所以和他们玩,照顾他们都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但苍介又很爱和我玩,我也不得不从学习里分出一部分时间来陪他,从而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他用勺子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杂煮,侧脸垂眸时,只看得纤长的睫羽,北信介在陷入回忆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平静的陈述中带着淡淡的柔和。

“在花了一段时间后,我才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是我的弟弟啊,是我的家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到今日,照顾苍介早就成了我的习惯,有时候我会想这种纽带也许比血缘还要密不可分。”北信介停了手上的动作,擡眼向我展露出一个笑容,“嘛,要是用更加豪迈一点的说法,这就是男人的责任吧。”

他对上我的视线,“与其说责任、习惯这些东西是爱所带来的,倒不如说爱才是它们的产物,一朝一夕,一粥一饭,说的每一句‘我回来了’,庭院里开过的每一朵花,每一年的杂煮,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爱就在这些琐碎的日常里逐渐累积,然后变成无法割舍的存在。”

因为我的名字里带着[爱]字,所以每一次当北信介谈论到爱时,就像有一只手捉住了我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又在喉咙处挤占了一瞬息的氧气交换。

“所以小爱对我而言,早就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了。”他猝不及防地提到我的名字,在长篇大论之后总结性地说上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陪伴的意义所在吧。”我脸上的线条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信介也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大人们依旧在高谈阔论,我和北信介相视一笑,在矮桌之下的膝盖轻轻碰着,传递着双方心照不宣的温度。

等到一锅御杂煮被分食的差不多后,大人们都开始推杯换盏了,苍介说约好了和朋友要一起玩,信介叮嘱了两句早点回来后就放他去玩了,于是我和北信介就独占了被炉。

我懒散得几乎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炉里,北信介把橘子剥好,又仔细地挑干净上面的白色纤维,然后放在我的手边,我则是拿起就吃,见我吃完一个,他又开始剥下一个,两个人的动作都很默契,都快要形成永动机了。

但我的胃也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刚才还吃了一大碗御杂煮,“已经一点也吃不下了,换我来给信介剥吧。”

于是两个人的指甲都变成橘橘的颜色,胃里也装满了橘子。

大概是因为白天拜年得太累,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所以困意一下就涌了上来,被炉很暖和,北信介就在旁边的事实也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信介...”我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嗯,怎么了?”一只手似乎贴在我的太阳xue上,烘热了那一块的皮肤,又轻轻施力揉了起来。

我在这种舒服的按摩下发出轻微的哼唧声,像是袋鼠宝宝往妈妈的袋子钻似的靠近了北信介。

“我...稍微...睡一会,大家...要回家的时候...叫醒我。”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几乎变得微不可闻了。

似乎还有一句[拜托你了]没说出口,我就已经感觉困意上头,大脑的清醒不受控制地往下沉着,又仿佛被人给安稳接住,然后又妥帖地置于手心,宛如在对待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

隔壁的房间里,北姐姐正在给她的男友翻着家里的相册,她指着照片,一张一张地给男友讲着拍照时的故事,比如她小时候荡秋千,还是信介在后面费劲地推,信介力气小,推的时候自己还摔倒了,然后又是信介的幼稚园入学式,带着黄色的小帽子,收着下巴,双手揪住书包的包带,在镜头前站得笔直,还有苍介刚满周岁时,磨牙磨得口水巾上全是口水...

相册翻到下一页,北信介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在北宅的檐廊之下,两个人正在吃切好的西瓜,光是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当时的聒噪虫鸣,燥热的日光,清脆的西瓜,以及幼时带着稚气的简单快乐。

“这个孩子就是小爱吧。”男友问道,北姐姐闻言点点头,手脚并用地挪到门边,把门给拉开。

“小爱,快来看看这些可爱的照片,你和信介真是...”北姐姐的声音在喉咙里被眼前的场景给堵住了,她看见被炉的一侧,龙野爱正枕在自家弟弟的大腿上睡得香甜,似乎还在呓语着什么,而北信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姐姐,小爱睡着了,拜托小声一点吧。”北信介放低音量说着。

“啊...哦...”北姐姐也压低了声音,微愣了一下后合上了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在关上门后,北姐姐不禁感慨着,“真是青春啊。”

“羡慕了吗?”男友笑着问道。

北姐姐摇头,“一点也不!因为我已经遇到翔太你了啊。”

“你说这种话,倒是让我的心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一样跳动起来了呢。”男友捂着自己的心脏,脸上有些发红。

北姐姐低声地笑着,主动牵起对方的手,然后又拿出了另一本相册,“这本可是有很多我珍贵的回忆,因为翔太是重要之人,才会想和你分享。”

“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比我认识你更早的人,能和你共度这么多时光,光想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男友颇为遗憾地说着。

“其实早晚都不重要,时机才是最重要的。”北姐姐翻开相册,“好了,羡慕的话,就干脆把余生交给我好了。”

“真是的,你也太会说这些让人心动的话了吧。”

在北家睡了个舒服觉的后果就是,导致我当晚异常精神,直接把之前没看的电视剧录像带偷偷看完了,次日醒来的时候眼下还顶着两个难看的黑眼圈。

在这一天,来神社进行新年参拜的人也逐渐涌入,即便此时再犯困,我也要开始去工作了。

来到神社后,久违的熬夜没有让我的身体吃不消,反倒是越来越精神,到后来变得比平时还更加精神,除了眼下的青黑之外,压根就看不出我经历了一场严重的睡眠不足。

再加上有了临时聘用的两个巫女帮忙,我的负担小了许多,本以为今天能够顺利结束,然后我就看见一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参拜的人群中。

可见在一切都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千万不要进行庆祝等一系列举动,因为那也许就是你倒霉的开端。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介意认识的人知道我的巫女身份,但被人看到在工作时的样子完全是另一回事啊!

反正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于是我将目光投向两位临时巫女,只见她们一个负责引导,一个负责解签,面前都有好几位前来参拜的人,这种情况根本没办法让对方来帮忙啊。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三贺日之后没几天就是春高的全国赛了,所以角名也是早早地坐着新干线从爱知县赶来兵库。

他刚放下行李没几分钟,手机就开始不停地冒出提示音,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停歇的架势。

一般只有排球部的群聊才会这么吵,是卡着他回兵库的时间开始说话吗?

难道又在争论炸竹荚鱼应该浇什么料汁?正常来说都应该是酱油对吧,可群里偏偏有加蛋黄酱的异端,要不是那个人是赤木前辈,治那家伙绝对会和对方争论起来吧。

角名想到这里轻笑了一下,然后才打开手机,将界面切换了Le的群聊界面。

群聊名称是北信介改的,非常直白的[稻荷崎男子排球部]几个字,阿兰好几次想在后面加一个[兼漫才艺人培训基地],但都被北信介无声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两个人都是一个年龄不是吗?而且每个人的群聊昵称也改成了自己的名字,之前什么[我绝对不是偶像厨][芝士赛高][来自北方的大耳]之类的昵称统统都被整改了。

刚点进去,宫侑的消息条就蹦到了角名的脸上。

侑:[喂,新年参拜去不去?]

赤木:[我记得北家附近就有一个神社,大家,走?GOGOGO~]

阿兰:[我还想顺便再去信介家吃一次他奶奶做的御节料理,味道简直无敌了,已经是日本御节料理巅峰的存在。]

治:[真的假的???!!!我也要去,吃不到的话感觉都没办法在比赛时发出百分之百的力量来T_T]

侑:[别一提到吃就来劲啊猪治,你那张嘴是什么无底洞吗?给我好好对待比赛啊,不好好打绝对饶不了你!!!!]

大耳:[参拜的话,那个神社我一直没去过,还挺想去看看的。]

赤木:[这就是新年吧,参拜也要去新神社才行。]

银岛:[听说那里的签文还挺灵验的。]

治:[等等,是北前辈家附近的神社?]

侑:[明明刚开始就说了吧,现在才发现,果然是只猪。]

在屏幕的另一端,宫治想到龙野爱在生日那天的祈福之舞,现在回想起来都有如梦境。

他并不想让那样的龙野爱被这里的其他人看到,明明是自己珍藏的回忆,要是被别人轻易看到,对自己未免太残忍了吧,一种奇怪的独占欲迫使宫治发出一条新消息。

治:[换一家神社吧。]

屁股被人踢了一脚,宫治扭头看向罪魁祸首,“突然踹我干啥?刚新年就开始犯病了吗你?”

“我看你才是犯病,踹的就是你这只猪,大家都说好了你又乱改什么主意?”其实宫侑也是存了几分私心的。

他逻辑很简单,龙野爱和北信介是幼驯染,两个人的家也离得很近,所以去北信介家附近的神社有很大概率能遇到龙野爱,他今年可是收到了很多年贺状,得好好炫耀一番才行。

宫治回踹了一脚,“反正我就是不想去这一家。”

“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呢你,既然是大家一起去参拜,那就交给大家来决定呗。”宫侑在群里迅速发了一句。

侑:[就那家,各位觉得怎么样?]

治:[反对。]

大耳:[我赞同。]

赤木:[我也赞同。]

阿兰:[反对是什么鬼啊,刚才说要去的人难道是治的替身使者吗?总之就算是为了北奶奶的御节料理,我也要投同意票。]

侑:[不愧是外国人,投票就是爽快。]

阿兰:[擅自...]

治:[打断前辈的吐槽真是万分抱歉,但我们还是先决定去哪里参拜的事情吧,北前辈和角名呢?怎么一直不见你们说话。]

因为在潜水啊,角名想着,然后打了一行字出去。

角名:[就去那家神社吧,我饿了,想快点吃东西。]

侑:[治猪病毒已经能够顺着互联网传播了,大家请警惕!]

角名:[-_-|||]

看着聊天界面里一边倒的情况,宫治仍然想挣扎一下。

治:[北前辈呢?反正只要北前辈一说话,大家就会听他的。]

阿兰:[这里是联X国的决议现场吗?不过信介的确拥有一票否决权没错。]

赤木:[哈哈!今天已经触发了很多次的阿兰吐槽被动,好样的治。]

阿兰:[-_-|||]

大耳:[三贺日的时候信介一般都很忙,去离他家近的神社反而会给他减少麻烦吧。]

赤木:[是这样的没错呢。]

侑:[那么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吧,一个小时后神社见。]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宫治只好转变自己的思路,既然没办法阻止大家去龙野神社,那就硬着头皮上吧,反正今天不是初午祭,也就不会出现神乐舞。

一个小时后,大家在电车出口处碰头,然后就是一段不算远的步行,聊着假期里发生的趣事也就走到了。

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一面用朱红墨水写明[龙野神社]四个字的路牌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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