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谢惟清如梦初醒。
原来他家小姑娘的心愿是和美顺遂,而不是他谢惟清。
她想要和美顺遂,谁都可以,也不一定是他谢惟清。
谢惟清惊讶的发现自己一丝恼意都没有,甚至有些高兴。
其实就是没有那么爱他罢了。
但他觉得,这样很好,他家小姑娘一定能求得和美顺遂也很好,她会过得很好。
谢惟清静静蹲在林楚意身边,目光空洞,仿佛什么都没想,又仿佛思绪飘飞。
鹅毛大雪很快白了他满头黑发,他披着满身寒凉,仿若入定。
周遭鸦雀无声。
画舫炸开滚滚烈焰之后,渐渐沉入河中。亮光一点一点熄灭,到最后,只剩漆黑夜色。
铺天盖地的雪幕包裹着两人,连绵不绝,不见尽头。
他们的扁舟孤零零撑在空无一人的雪夜里,就好像天地周遭都消失了干净。
林楚意渐渐冷静下来。
她才后知后觉明白,火光虽然近在咫尺,却并不与他们的船相连,烧不着他们。
想着方才自己惊惧之下的口不择言,林楚意又懊悔起来。
虽然那些都是她的心声,但她实在不应该说出来。
明天就要成亲了,叫谢惟清听了该多伤心啊。
理智克服本能占了上风,林楚意轻咳一声,道,
“虽然闻所未闻,但我讲的都是事实,我也确实是害怕嫁给你。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嫁,我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她朝着黑暗中握去。那只大手没有抗拒她,只是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林楚意心里愧疚,想解释,却又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所幸,谢惟清一如既往体贴。
感受到林楚意的歉意,谢惟清摩挲着她的手背,主动安慰道,
“我明白的。相信我,噩梦绝不会发生。”
林楚意哑然笑了。
很像谢惟清会说的话。
当时她以为,谢惟清还不明白,还在幻想着平安无事的度过明天。
当时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就让谢惟清无忧无虑的娶她过门吧,只要她做好赴死的准备就行。
殊不知,漆黑夜色里,谢惟清早已满面是泪。
他已经想好了,他不会再娶她。
并非因为他害怕那个噩梦。为了她,他剜心掏肺都可以。
他唯一害怕的,是她的心愿落空。
她想要的和美顺遂,他害怕自己给不了。他经营的商船生意,每一天都在风口浪尖;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波折。
她想要的不是他这样的,连结局都写定了她不能嫁给他,他不能再连累她。
思及此,谢惟清抖落满肩粉雪,趁机垂头抹了把面颊。
他撑开外衫,将林楚意裹在臂弯里。
两人靠在船身赏了一会儿落雪,谢惟清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似的寻出一壶藏酒,喂给林楚意暖身子。
白玉酒盏斟得满满当当,林楚意拿在手里,雪花从她眼前坠落,杯盏里泛起圈圈涟漪。
酒香撩人。
她那俊朗英武的郎君,坐在她的身侧,眼泛泪光,含情脉脉的对她笑着。
幸福弥漫心间,林楚意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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