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都是极其势利的,宫务全部交到了惠妃和荣妃手中不说,又见皇上对贵妃如此不上心,永寿宫的待遇也渐渐掉下来了。
入冬了,永寿宫的宫人,有本事的早就寻了门路,去别的地方当差去了,留下的也都开始躲懒,贵妃平日里待人刻薄,她的奴婢也几乎没有忠心的。
再加上有凌普的暗中推动,小赫舍里很轻易就走到了贵妃的床前。
“贵妃姐姐,瞧你现在,跟一滩腐烂的肉似的,真是可怜啊。”
小钮祜禄氏费力地半睁着眼,眼神依旧带着凶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威胁我的宫女害死了我的小阿哥,我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倒是不必我威胁,只是花了一百两银子,就不止一个你宫里的人愿意下手害你,你瞧瞧你,多招人恨。”
“是、是你!嗬嗬……”贵妃目眦欲裂,伸手想去抓她。
小赫舍里静静地站在原地,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看着她从床上跌落,看着她想要朝她爬过来,看着她最后在不甘和怨恨中断了气。
贵妃殁了,她身上的痕迹明显,康熙到底还是知道了。
小赫舍里氏跪在乾清宫的地板上,神态平静,将小钮祜禄氏所行的恶事和自己的报复全盘托出。
康熙听后,静默了许久。
“为何不提前告诉朕?”
“陛下会赐死她为我的孩子报仇吗?”小赫舍里直视着面前这个天下最尊贵也最无情的男人。
康熙没有回答,其实答案早已在他们面前摆着。
“朕不会把这件事公布出去,今后也不会再宠幸你,你就在你宫里待着吧,平日就不要出来了。”
小赫舍里磕头行礼,“臣妾谢主隆恩。”
按照规制,嫔妃死后会加封一级,以示哀荣,但贵妃前头只加了温僖二字,并未晋为皇贵妃。
三个月后,储秀宫的赫舍里妃也殁了,也同样只是给了个封号,叫平妃。
顾不上为此伤心,边关眼线探得噶尔丹的动向,康熙再次率兵亲征。
与第一次亲征一样,得力的武将几乎全都上了战场。
昭莫多一战,清军前后夹击准噶尔大军,准噶尔部溃不成军,就连噶尔丹都被追击了三十多里,最终借着熟识地形顺利逃走。
康熙愣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追着他撵,这次不取下噶尔丹的人头誓不还朝。
太子坐镇京师,将这几年筹备的弹药、火炮、粮食、药品以及衣物等,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前线,确保将士们物资充足,没有后顾之忧。
武将们这一仗打的是极为痛快,不必担忧军费不足,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各个将一腔建功立业的热血全都使了出来,英勇极了。
军营里人人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心里都知道要感恩太子,当然这也少不了太子一党的暗中引导,不过这份感恩也确实是实打实的。
这一战持续了近一年之久,最后噶尔丹是自己走投无路服毒自尽的,康熙得知此讯,倒是感慨了一句此为枭雄。
此时大军已经追出去千里之遥,而且快到冬日了,不好赶路,返回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况且康熙还打算顺便巡视一下受降的各个小部落。
这样一算,怎么也得好几个月的时间才会返京,可太子送来的东西无一不妥帖,因此他格外想念宫中的太子。
体现最明显的一个地方,就是给太子写信,三五日就得送一封回去,收不到回信就又送一封催太子的信,偏他在大漠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给太子送回去。
打猎,打猎,还是打猎。
最终集了一批还拿的出手的皮毛。
“朕此次出边,喜悦而行,并无忧劳。塞外甚好,野兔丰盛,沿边兽甚多,获出色白珍珠毛元狐皮一张、貂一张、猞猁狲一,送之与尔,白灰鼠二百,贡送皇太后。”
东西送到的时候正是太后圣寿节前夕,太子总不能只把这二百张白灰鼠皮献上去,于是又开了康熙的内库,取了些合适的,一并当做寿礼进献。
并且把这件事写栽了信中,省的到时候康熙不知道,落得个尴尬。
“将圣上所进之佛、奏书、裘、菜、羊、酒等物献之。奉皇太后懿旨:见帝奏书、贡物,不胜愉悦,泪流心恸,帝如此至孝至敬,我有何言,惟内心甚喜悦矣。”
剩下的还是公务居多,鲜少提及自己。
但离京快一年的康熙实在思念太子,连矜持都不顾了。
“今欣喜返回时,对尔不胜思念。正值天热,将尔所穿棉、纱、棉葛布袍四件、褂子四件寄来朕处,务必送些旧物,为父思念尔时穿之。朕此处除羊肉外,并无他物,见皇太子遣送数种物品,欣喜食之。天下地上无似此喀尔喀处,除草以外,万千莠草,无一好地方。”
这封信送到太子手里的时候,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胤祾当时也在,看完之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皇阿玛这也太黏人了,还要哥的旧衣,怎么的,是要闻着哥的味道才能安心吗?”
太子有些尴尬,但他也是知道的,皇阿玛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情真意切”。
“保宁,不得对皇阿玛无礼。”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反正你们两个愿意,黏糊的也不是我,不过喀尔喀当真除了草什么都没有吗?”胤祾没去过,对那边还是很好奇。
“应当是这样的,喀尔喀的牧民平时只放牧,吃羊肉,想来若是有旁的,也不至于食物如此单一。”所以他送去的物资里还有蔬菜瓜果,大米面粉一类。
“不知道佑宁怎么样了,他肯定杀了很多敌人吧。”
“奏报上说,他此次立功不小,他渴望凭借战功争得一个爵位,我看他也确实骁勇善战,将来打算让他镇守西北。”
“西北?那我岂不是都见不到他了!”胤祾还挺喜欢这个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功夫很了得,也很会照顾人的大块头。
太子是打算让他代替年羹尧,即便保宁再喜欢他,他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最终太子送了十二件自己的旧衣到御前,康熙立刻就换上了,不再穿自己的衣裳,时不时抚摸太子的旧衣,想象成太子就在自己身旁。
与旧衣一并送来的,还有鸡、鸭、鹅甚至还有小猪崽,太子了解康熙,他喜欢吃这些。
康熙自然是很高兴的。
路过一受降的厄鲁特部,得知这里匠人善于制鞍,造鸟枪套,于是挑了最好的一匹红马,配上特型鞍赐予皇太子。
那马和马鞍送到的时候,胤祾带着还在宫里读书的幼弟们,每个人都骑上去过了一遍瘾。
太子收到马鞍,想着得回送,脑子里倒是浮现了一段前世的回忆。
于是他亲自跟匠人学习,打造了两柄小刀,故意打的像前世那样,说不上好看,也不甚实用,但他知道,皇阿玛收到它会很高兴,也会很喜欢。
果不其然,康熙收到小刀,即刻就佩上了,也会真的使用,可惜在切羊肉的时候,卡在羊骨上,把刀刃给崩掉了,康熙心疼坏了,顿时叫人把羊肉给扔出去。
于是召集铁匠想着修一修,补一补,后来新改好的小刀又被康熙寄了回去。
“皇太子所送小刀虽甚尽心敬之,因太硬而刃崩落,朕视之,觉其仍有不均匀处。朕之所获乌勒昆铁匠甚能干,皇太子送来之二把小刀内,其一把仅以铁改打,寄之以表心意,此刀甚好,皇太子试用便知。唯朕于野外无制刀鞘之技能。”
书信一来一往,从夏日到冬日,太子忙起来的时候,信中的私房话就渐渐又变少了,康熙对此很不满意。
“朕体安。尔好吗?朕处未觉雨雪风寒,所行稍慢,若系家书琐细,亦请寄来,朕悦视之。”
“皇阿玛这是催着哥你多写些私下的闲话呢。”胤祾不巧又看见了,大笑着打趣自己的兄长。
“不可,这些都是要拿给大臣们阅览的,若是所书太过私密,不妥当。”
太子也是要面子的,皇阿玛要他黏黏糊糊的,私下哄一哄他也就罢了,若叫大臣们知道了,怕是要笑话了。
“好吧,不过皇阿玛怕是要失望了,哥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别叫皇阿玛误会你了。”
太子无奈,又是好一通解释。
“谕旨内竟书有请寄,请送等字样。臣之荣显富贵,皆仰蒙皇父之恩,即衣食生死,俱仰敕皇父,在下发朱谕内写此等字,不惟难以承受,即见此等语词,浑身出汗,无地自容。”
康熙看后对他的大臣们突然意见很大,觉得他们都是阻挡自己和太子叙述父子情的障碍,着实讨厌得很。
先是写了说自己见到这里有许多长相标志的小童,但他们都还未种痘,担心到时候满脸麻子毁了姣好的容貌,于是让太子送些种痘的人过来。
“朕应是并未在奏折中书写尔所述字样,若有遗漏,想来是匆忙顺手写下。”
虽然不高兴,但还是给太子解释了一下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还送了金桃皮木,又担心太子觉得这东西不好,又在信里述说了一下自己为何要送。
“东西甚小,本不宜笑送,因非尔所见之物,故而送之。”
等到终于离京师近了,也已经是年末。
寒月隆冬,恐路上辛苦,或出什么意外,康熙特意写信叮嘱太子:“著皇太子携十阿哥以上,于十八日起程,从容来迎。不得擅自远迎。”
十九日,太子带着众阿哥与圣驾会合,康熙眼中隐隐带泪,思念难以自抑,他给了太子一个紧紧的拥抱。
此次出征,大军虽然大获全胜,但皇阿玛看起来也疲累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深了,头上也渐渐有了白发,他确实渐渐老了。
太子有种很突然的难过,渐渐也红了眼眶。
康熙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很高兴,因为他经验看见太子同样思念着他。
远香近臭,久久未见,一时之间,康熙见到自己的哪个儿子都觉得很好,他夸了阿哥们办事得力,读书上进,正值年节。
本来大家就都闲着,由胤祾为首,带着大家都赖在乾清宫不走,非要皇阿玛给他们讲一讲此战的惊险经历。
尾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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