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第一二七天
第127章
陈静婉回到了永和宫。
她刚落撵入宫门，就瞧见愉妃从陆贵人屋里出来。
两人看到陈静婉，赶忙迎上去。愉嫔还不忘连忙对陈静婉道：“我今日一早听闻娴妃姐姐病了，就想着来找你，问你要不要去探望她一下，没想到你先去了，我便到陆贵人妹妹这儿坐了会儿。”
陆贵人点了点头：“是如此，娴妃娘娘怎么样了？我听闻陛下最开始还不许太医去瞧，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
“她......”两人主动倒豆子一般问了许多问题，陈静婉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娴妃没有疯，可是陛下说她疯了，陈静婉猜皇帝大概是不想让太后知道娴妃断发一事。就算现在还算清明的皇帝能忍受娴妃断发，但年迈的太后不会，以她的脾气非得把娴妃这个诅咒之人严惩了才好。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陈静婉顿了顿，最后还是道，“既然陛下不让议论此事，你们就安安心心地当没听过此事，娴妃姐姐很好，她......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陆贵人听罢，便没有再问了。
陛下的态度已然明晰，有些事情确实不知道为好。愉妃却担心她的处境：“畅春园毕竟已经年久，娴妃姐姐在那边能好好养病吗......”
陈静婉：“放心，她会的。”
陈静婉正与愉妃和陆贵人说着，富察皇后突然请人来传话说，请她去长春宫一趟。
陈静婉猜到或许与娴妃有关，于是告别了两人，又忙不叠去向了长春宫。
她入殿时，富察皇后正抚摸着一枚香囊。那香囊看起来已经年久，上面的绣缎布料都已经起了毛边。
陈静婉走近，富察皇后看到她，让她不用行礼就坐下。
“你来了。”她将那香囊放到桌上，感叹道，“这香囊还是娴妃刚入潜邸时送给本宫的。”
陈静婉低头看着香囊上素雅却不失贵重的花纹，想象着当年还是少女的娴妃一点点给福晋刺绣的模样。
可惜时光荏苒。
“娴妃还好吗？”富察皇后淡然问她，“陛下昨儿夜里盛怒要废了娴妃，本宫知道后立刻赶去了养心殿，好歹是将圣旨拦了下来。”
还好，还好。
陈静婉心里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陈静婉这才明白原来乾隆连下两道圣旨的原因。最开始时他还是想废了娴妃的，好在被富察皇后劝住了。
这么多年，宫里变了许许多多的人、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但皇后娘娘为后宫众人的心依旧如初。
“皇后娘娘，您实在是太好了......”陈静婉愣在原地，只能说出最朴素无华的实话。能迎着乾隆的怒火保下娴妃，陈静婉不敢细想富察皇后此间的努力。事变之后的震惊情绪仍在陈静婉心头盘绕着，可她现在望着富察皇后琉璃一般清澈的眼睛，竟觉得无比安心。
“本宫是后宫之主，六宫之伞，自然要为各位妹妹们着想。”富察皇后抿了一口茶，正色道，“虽然本宫不知娴妃因何惹恼了陛下，但本宫和娴妃相熟多年，她的性情本宫是了解的，她断然不会做出贸然伤害陛下之事。更何况本宫也了解陛下，因此本宫就觉得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还好，陛下终究是没有太过生气。”富察皇后道，“本宫觉得其间也有你的功劳，听闻娴妃与陛下不欢而散后，陛下先去了永和宫，你倒也是辛苦了。”
陈静婉一时间有点尴尬，毕竟乾隆确实不太好意思跟富察皇后讲梦中之事，总不能告诉她：皇后啊，朕一不小心梦到你那啥了吧。这是陈静婉和皇帝之间的秘密，但富察皇后突然提起，她还是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哎呀，只是随便说说，你紧张什么？”富察皇后突然笑了，语气轻快，“有些事情陛下不想让本宫知晓，本宫自然不会去窥探，这点道理本宫还是知道的。陛下的心思本宫不会去猜得太深，至亲至疏夫妻，本宫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看得清楚。”
“只是娴妃，本宫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富察皇后苦笑了一声，“不过她也未必愿意见我。”
陈静婉连连摇头：“娘娘为娴妃姐姐做了这么多，为何不让她知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本宫与她认识这么多年，情分原不在此的。”富察皇后说。
“皇后娘娘！您真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领导！”陈静婉由衷感慨。
富察皇后“啊”了一声，“什么？”
“就是说，能遇到娘娘这样的人真是我们的幸运。”陈静婉在心底默默地想，要是她在现代上班时候的直系领导能和富察皇后性格一样，她都不敢想象她会有多快乐。
富察皇后又被陈静婉逗笑了：“你能这么说本宫很高兴，本宫没有什么大的愿望，未来能被评价为一声‘贤后’就心满意足了。”
陈静婉从长春宫出来后，疲惫之余的困顿才终于袭来。
富察皇后听闻娴妃已经命了春莺收拾行囊，特意叮嘱了桑枝去给内务府上一剂眼药，以免那群拜高踩低的家伙苛待了她。
陈静婉想了想，也决定帮娴妃点什么。畅春园虽然是康熙常住的园子，但历经雍正、乾隆二朝，确实已经荒凉已久。陈静婉让春水去花坊多寻些好养活的花草种子偷偷给娴妃送去，希望她在那边至少有个寄托。
回宫之后，陈静婉随意用了些午膳便歇息了。
帷帘放下，遮住了室内朦胧清素的流光。陈静婉抱着汤婆在怀，终于得以休憩。
她闭上眼睛，想着娴妃临别的眼神，不禁也有些哀怆。
她想起了临别时娴妃问她的话。
是啊，她又是谁？
她已经快淡忘了那些在现代社会的记忆了。如果她没有穿越，那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呢？
她可能会在固定的日子里去看望福利院的阿妈，然后平时就是上班下班，偶尔参加一下让人头疼的团建；她可能会因为领导的苛待或者他们不能理解的脑回路而愤怒，但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家还是会忍气吞声，然后沉默地数一数银行卡里的存款......
反正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在哪不是过呢？虽然她厌恶这个朝代的男尊女卑，厌恶这里的封建集权，但是她既然已经来了，就会永远以最好的心情去面对她。
阿妈说她小时候总是没心没肺的，陈静婉想，是啊，没心没肺也有没心没肺的好处，心态好的人总是能活得很久，不是吗？
“静婉。”蓦然间，她听见有人这么喊她。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和她相貌极为相似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青玉色的素缎衫，领口处绣着最简单的祥云暗纹。她的手里还捏着一方浅粉色的手帕，走起路时深绿色的百褶裙随行而动，好似起伏的水波一般。
她慢慢地向陈静婉走来，一根纯白玉制的发簪落在旗头之上，琥珀一般的瞳孔亮的出奇。
“你好呀。”她站立在陈静婉的面前，突然道。
“你......”陈静婉想起了她。
她的相貌还是她刚穿越来时候的模样，浅淡却温柔，但身形却单薄的像是江南蒙蒙烟雨之中一枝将折未折的栀子，瘦弱得让陈静婉不由得生了几分怜惜。
“你来了。”陈静婉最后道，像老朋友一样跟她打了声招呼。
“是呀，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这副模样了。”她说，“一觉醒来，我回到了十多岁时候的样子，说真的，还真是好生奇怪。”
“你是......婉妃姐姐？”陈静婉不确定地问。
“她们都叫我婉贵太妃。”她说，“不过等你到那时候，就是皇贵太妃了。”
“真好呀，不像我，在婉嫔的位置上那么多年，还是后来他退位时才想起来给了我一个妃位。不过他那个儿子还挺孝顺的，我也算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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