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纳福
李承安本就因为女儿拒不回紫都和明家人的态度给刺激到,又瞧见信上那句“那江湖少年系邙山救下县主之人,多番阻拦臣接回县主,又待县主无礼逾矩,似有觊觎独占之心,然县主纯质,大有芳心已许之意,举手投足间肌肤相触,尽是小儿女情态,关系甚密……”
“臣等一开始欲拿下这江湖小儿,奈何其武艺绝尘,不似一般江湖匪类,手段狠绝,臣等惭愧,不是对手,遂只能作罢,作此信,请示大王矣……”
像是心里埋了个炸药,这句话一读完,李承安心中掀起了千里巨浪,狠狠拍在身上,让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面沉如水。
“大王别气坏了身子……”
孙小郎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家大王那黑如锅底的脸,再不敢看第二眼,语气忐忑劝道。
见孙小郎来了,李承安才强行压住情绪,眸色冷冷地飘过手中信件,心绪百转。
他恨不得立即奔赴莱州,去解决那一桩让他心梗的破事,然后将长女带回来。
然朝廷与东突厥战事将起,他即将与三日后领兵出征,对于莱州之行,实在是分身乏术。
除却当年的太子之位,李承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刻骨的无力。
但事情总需要解决,而且越拖下去越麻烦,他,终究要亲去一趟。
揉了揉鬓角,李承安将那无时无刻不在刺手的信件往案上一扔,对着孙小郎嘱咐道:“你拿着府中的玉牌,火速替我去一趟莱州,找到赵参,告诉他,让他先不必回来,就留守在莱州,暗中保护县主,本王……”
“本王战事一毕,便带着燕昭过去,亲自将县主接回。”
男人颀长健硕的身子不再懒散地倚着,而是双足垂地,腰板挺直,目光威严,令人见之生畏。
话语中,那股子坚定仿佛掷地有声……
孙小郎听罢,掩去眸中惊诧,低声应了,火速便去准备东去莱州的相关事宜。
据孙小郎所知,燕昭此人,非川阳王府官吏,也并非奴仆侍从,而是一名出身江湖的侠士。
他善使刀,一柄长刀快若闪电,狠辣无可匹敌。
他十二岁那年曾亲眼见过,又是一回皇城里那位派来了刺客,那刺客很是厉害,就快要逼近大王面门时,燕昭身形鬼魅出现,只一刀,便让那刺客肢体尽断,血流如注,当场惨死。
虽退隐了江湖将近十年,但在十年前,他在江湖中有一个响亮至极的名号。
江湖第一刀。
因早年得罪一权贵,被铺天盖地追杀,差点连家人都不能幸免,后被大王所救,心怀感恩,这么多年便跟在了大王身边,是护卫大王性命最后一道,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回去莱州,居然要带上这厮,孙小郎震惊之余,觉得好似既正常,又不正常……
但这些不是孙小郎该思考的,摒弃了杂念,他连忙回家中禀了阿爷,便动身朝着莱州去了。
冬至日,有祭祖扫墓的习俗,明家亦不会例外。
裹着厚厚的石榴红的袄裙与兔绒斗篷,又被碧荷塞过来一个手炉,隋珠才敢迎着寒风出门。
至于寒霁,隋珠都不用猜,定是要跟着她出去的。
和同样穿成一团的姊妹们汇合,坐着马车便朝着莱州唯一的青雀山赶去了。
青雀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它只是城郊的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据说被风水先生批过好,家家户户便认准了这山,一有家人故去,便首先想到青雀山。
因而,当马车停在山脚下,隋珠下了马车,便瞧见许许多多的人,都是进入来祭祖扫墓的。
冬日虽冷,但胜在空气洁净无杂质,穿过喉管,也是沁人肺腑。
山不高,但也不能驰马车而上,大伙都准备好了攀山的准备。
隋珠打量了几番眼前的小山,思忖着爬上去要多久。
然,她这番模样,在有些人眼中便成了踌躇。
比如说以明朗为首的表哥们,一瞧见新表妹眉间轻蹙,便拥了过来。
“妹妹可是怕累?倒也不用担心,若是累了,尽管跟我说,到时候我背着妹妹上去!”
明朗速度最快,一见隋珠神色不对,便第一个奔过来,笑嘻嘻自荐。
其余没他快的明家儿郎,皆是一脸悻悻,并对明朗翻了个白眼。
隋珠只是沉思了一瞬,便引发了这位五表哥的误会,看着明朗殷勤的脸,隋珠心中叹息不止。
摇了摇头,隋珠婉拒道:“多谢五表哥好意,我不需要人背的。”
隋珠那莞尔一笑间,又是引得几个年少的儿郎失神,加之今日附近还有许多人家也来祭祖,多少掺着些年轻人,都纷纷打探这是谁家的女郎,后来得知是明家的,许多爷娘,在小辈的催促下,厚着脸皮寻上门与明淞几人攀谈了起来。
但这些,隋珠不甚关心,她只想着赶紧到山顶,去祭拜一下明家祖先,连带着去看看有没有明瑶说的松子鼠。
她在紫都,可还没有见过松子鼠呢!
登山总归是一件让人疲惫的事,隋珠起初觉得这山不高,应当不费什么力气,但亲身体验过才知,自己这身子骨,比起明瑶几人,还是差了些。
最后一程,外祖父看出了她的难处,亲自过来,将隋珠拉扯了上去,使得隋珠微微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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