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是堪称兵荒马乱的一天。
缝针,做笔录,带着谭佑霜去太平间认尸……
直到凌晨和傅青逸一起躺在床上时,谭佑霜还有一种两脚踩空的不真实感。
“哥哥……”
月光在狭小的屋子里轻轻浮动着,将房间染上一层霜白。
靠在傅青逸旁边,谭佑霜仰躺着,眨巴眨巴潮湿的眼睛,小声问傅青逸:“警察叔叔说我爸爸还砍死了一个路过的老婆婆,砍伤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叔叔……这是不是真的?”
傅青逸偏过头去看谭佑霜,发现小孩此刻正大睁着眼睛看向他,安静地等候着他的回答。
傅青逸顿了两秒,才勉强挤出一句:“可能是吧。”
“哦。”
谭佑霜的音调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像有一块巨石吊在细绳上,将他重重地扯开。
傅青逸忍不住用尚还完好的右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柔软的发丝在手里软乎乎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谭佑霜比饭饭更像一只笨笨的小狗。
“谭佑霜,那是他的错,不关你事,明白吗?哥哥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没有人安慰过傅青逸,傅青逸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谭佑霜心里好受一点,只会干巴巴地说:“明天姥姥就从乡下坐大巴车过来了,我们明天请假好好休息,晚上去见姥姥,好不好?”
“好。”谭佑霜侧过身体,把手圈在了傅青逸的腰上,很懂事地说:“那哥哥早点睡,好好休息。”
“嗯,真乖。”
傅青逸摸着谭佑霜的头发,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剧烈的疼痛着。他的失眠一直严重,听了许久谭佑霜浅浅的呼吸声后,傅青逸才勉强睡过去。
“嘿,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第二天早上,傅青逸是被傅春鹃压不住的嗓门给惊醒的。
“啊?妈。”傅青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瞧见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的谭佑霜被傅春鹃扯着衣服扒拉了下来。
“睡姿不好就别挨在一起了。”傅春鹃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心疼,又夹杂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恼怒,“这孩子睡着睡着就压到你伤口了,傅青逸,你知不知道?”
难怪这么疼……傅青逸挪了下自己的左手。
或许是因为模糊听见有人说话,又或许是因为傅青逸刚刚的移动。谭佑霜眼皮颤了一下,口中下意识嘟哝道:“哥哥……”
啊,好可爱。
傅青逸果断低下脑袋,把还睡得迷迷瞪瞪的小狗又扒拉回自己怀里,搂着他的腰擡头信誓旦旦说:“没事,我注意着呢。”
注意着呢,你好意思说这话?
傅春鹃脸色变得不甚好看。
她低头看了眼还缠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愤怒地耸了耸鼻子。
顶着傅春鹃死亡凝视的巨大压力,傅青逸面不改色地把右手搭在了谭佑霜肩膀上,一副“今天他就睡这儿了,我看谁能把他挪走”的气势。
“妈,”傅青逸挥挥手,示意傅春鹃快点走开,不要把小狗吵醒,他小声说:“走吧,我真没事。”
“没事?那你疼了自己活该。以后伤口疼了就忍着,不要去看医生,反正都是你自找的。”傅春鹃冷着脸走开了,一边走一边骂:“以后死外面都不要找我,我管不了你。”
“……”
这话说得重了,傅青逸的眼神灰暗了下去。他躺在床上心中咕哝道:不管就不管呗。
傅春鹃一路气冲冲地走开了。
要不是看那孩子实在是可怜,傅春鹃说不定还要因为他压到傅青逸的伤口而再骂几声。
护着干什么?傅青逸这个小子也不看看她究竟是为了谁好,一个傻到替别人挡刀的蠢小子。他伤得那么厉害,得多久才能重新恢复健康,得多久才能把昨天花出去的钱挣回来啊。
算了,傅春鹃走进房间里,砰一声关上门,默念: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心不烦。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傅春鹃走开后,两个小孩放松精神,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床后傅青逸又开始看书做题,谭佑霜坐在他旁边看新的童话书。傅春鹃有时候拧巴着眉头走过来,看一下安静地坐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拧巴着眉头走开了。
等晚上去汽车总站接到谭佑霜风尘仆仆从乡下赶来的姥姥后,终于回到家里的傅春鹃才有心思对傅青逸说:“傅青逸,你以后少和那个小孩来往。”
“啊?不是,他又怎么了?”
傅青逸十分无奈。
傅春鹃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你还问我怎么了?”她怒吼道:“你自己看看和他搅在一起你变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看你昨天缝的针,那么长的伤口,以后好了都要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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