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王
自从艾利克斯亲手摘掉枷锁,他两年都没能迈出的那道门。
英格尔召出魔杖,立在门前。
这两年,是对于亲友那一双双悲伤眼神的愧意,也是自己对自己的放逐。
但是如今,他必须要去了。
第三次走上战场。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翡冷还是有时不时联络他。
虽然他提前跟他说了,他不能去。
但他也说了。
“如果真的遇到了危及所有人性命的紧急危险,第一时间联系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立刻赶过去。”
翡冷应下了。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英格尔看着完整的大门,闭了闭眼,轻声道:“对不起,艾利克斯,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最后一次任性。
他知道艾利克斯要是见到他一定不会高兴。
可是他终究没办法坐在这里。
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做好了强行突破也要走出这个地方的决定。
他伸手推开门。
吱呀。
轻微的声音过后。
门开了。
他没想过能推开的。
但是门,就这样轻易打开了。
没上锁。
没有绝缘石的门锁或者是栏栓。
空荡而华美的走廊,一眼望过去能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前几代国王的画像。
门口甚至没有一个骑士把守。
英格尔愣在了原地,脚底像粘了胶,动弹不得。
他所说的要相信艾利克斯,其实他一直在怀疑,怀疑艾利克斯就算解开了他的枷锁,也会用各种防护措施把他关在里面。
是他错了。
彻头彻尾。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从那天之后,艾利克斯从来没有再将他关在里面。
是他自己选择了一直留在这里。
艾利克斯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退步。
这时,塞西莉亚捧着她的毛线球篮子走过来,看见门口的英格尔也停住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一会儿,递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打手势问:“你要出去了吗?”
英格尔咬着下唇,重重点头。
塞西莉亚笑起来,如同原野上的白色雏菊,她用唇语道:“一路平安。”
泪水渍痛了眼眶,英格尔对她挤出一个笑,退后了两步,转身跑向了窗口,打开窗户,坐上窗台,他吹响了口哨。
“菲涅!!!”
一团雪白的火,从高空俯冲下来,冰蓝的眸子与英格尔对视一瞬,他飞向了下方。
英格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塞西莉亚惊讶地从窗口看下去。
他看见英格尔已经稳稳地半跪在菲涅宽大背脊上,黑色发丝在风中扬起。
菲涅拍了两下翅膀,他们升了上去。
英格尔低头的时候脸上还满是破碎的泪水,可是当他用手抹了把脸,再擡头的时候,那张脸上已经没有动摇,唯有孤注一掷的坚定。
如雏鸟破壳般,到了恰当的时机,薄薄的花瓣撕裂,他从花胎里落到了地上。
胎液裹着全身,那是一个莫辩雌雄的美丽的人。
黑色的长发因为湿润而黏在一起,拥有东大陆人类特有的蓝色眼眸,卷翘的睫毛挂着水珠。
他一无所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花瓣和藤蔓裹到他的身躯上,成了他的第一件衣袍。
“母亲”的声音在脑颅中响起。
“尤古朵那。”
这是他的名字。
母亲亲自给他取的名字。
在从花胎这个天生的牢笼、庇护所中出来。
他呼吸到了令人厌恶的瘴气。
他比想象中还要讨厌这个环境。
尤古朵那张了张手掌,五指灵活,掌纹分明。他的身体,分明是人类的模样。
他从出生之前,就能听见很多声音。
很多诞生本不该拥有的记忆和知识飞速涌入他的脑海。
在那暗无天日的时期内,耳边无数人、魔人、魔兽不明意味的呓语,以及比那更加清晰的‘母亲’的话语,窒息且令人呕吐的但是不得不吸收的营养,以及随之而来更多的记忆,这就是全部。
他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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