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
当年带娃落跑的老库克，继续说着他的辛酸故事。
“等大的那个孩子，长到六岁的时候，他在生日上说想要妈妈。”
“我不知道我和她算是什么关系，该用什么态度去见她。我就辗转托人，让人将长子送去了她那边。”
“随后，她派了下属找上门来，要将次女也带走。那会儿她在教会内已经身处高位了，孩子们从小树立的对神的信仰也很坚定。我想，孩子们也大了，未来跟着她，肯定比跟我这种隐藏的泛信者生活要好。
“我就劝服了女儿，让她跟着对方走了。”
“就这样，教会里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认识的人也都知晓我这段婚史，让我很不自在，也待不下去了。”
“我干脆回了家。正好家里父亲快去世了，”老库克突然补充道，“哦，忘了说了，我年轻时是离家出走才去的教会来着。”
欧也妮默然地点点头，她之前就猜到了。
“总之，我和那边教会彻底断绝了关系和联络，跟家里也和解了。等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下这间铺子，用在教会里学到的东西，将隐秘卖场移到了地下，再将杂货铺改成了钟表铺。”
“之后嘛，我做做生意，研究研究爱好，日子过得也挺好。”老库克有些唏嘘，“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年了。”
“说起来，我后来做生意又遇见杰拉德，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我了。”老库克笑笑，“我年轻时就在做生意上有点天赋了，当初前妻还特地仰仗我，让我陪她一起，代表教会去猎人们那边收过货，没想到第一猎人还能记得我。”
“那你们就没再见过面了？”欧也妮问道。
“没有。她现在的身份，哪是我能轻易见到的？”老库克摇摇头。
“杰拉德替我保密，她大概也找不着我……如果她有事想要找我的话。”
“我从顾客口中听说过她，也听说过她的子女。没我在，他们也都过得很好。”
“我有时候，倒很想回去见见两个孩子，”老库克叹了口气，“但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要见他们为好。”
“他们的母亲是高官，不需要有个身为泛信者商人的父亲。”
他苦笑一声，“或许他们已经有继父了。”
但立刻又摇头否定，“我觉得不可能。连我都受不了她对工作的狂热，其他人更……她看不上工作以外的人和事的。”
欧也妮能感受到老库克的介怀，知道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不管是对子女，还是对……那个前妻。
“所以说，那个其实不算是‘前妻’吧？”欧也妮说道，“你们还没有正式离婚，不是吗？”
老库克笑了笑，“是没有。当初她派下属来接人时没有提。我也不想主动提。”
“给自己留个体面，不好吗？”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没有见过面，早就违背了当初在神父面前宣告的誓言。”他叹气。
“她若想要否认这桩关系的存续性，若想要再婚，都是很正当的事情。”
老库克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婚戒很多年没带，不知道藏去哪了。他自己也早当这桩婚姻不存在了。
“说起来，”老库克觉得再讲下去，自己暴露出来的深层感情就有些丢人了，赶紧转换话题，“你也快到年龄了吧？有没有遇到感兴趣的男孩子？”
“哈啊？”年仅十二岁的欧也妮，觉得这话题是不是转得太生硬了。
“旅途中要遇到有人对你示好，夸你漂亮，送你东西，”老库克则是很认真地在嘱咐孙女，“你可别轻易上当受骗。对方肯定没怀好心。要是对方年纪太大，你就去叫警卫队。年纪小的，”他嫌弃地说道，“都靠不住的。”
欧也妮能想到的，最接近是在追求自己的对象，就是今天在南境小镇里，往她脑袋上砸花环的小屁孩了。
她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和这种小孩隔了很多道代沟。
“别瞎想，那种事对我来说太早了。”欧也妮赶紧打消掉老库克的想法。
她自来到异世界起，就完全没考虑过异性感情方面的事情。以她这种小孩身大人心的状态，根本没法认真考虑的。
年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匹配得上。以她的道德标准来判断，要么未成年人找她，她进局子，要么成年人找她，对方进局子。反正都离不开一首铁窗泪。
夜深了，粥也早就喝完了。欧也妮起身陪着老库克，一同收拾了桌子和厨房，回房睡下。
第二天白日里，老库克停下了节日前最后一天的生意，带她去看那个小仓库，又帮欧也妮设置好了双向法阵。
夜间八点的时候，欧也妮拎着减轻了负重的行李箱，独自乘上了前往小康郡的列车。
这个时代的列车，当然没有前世的和谐号那样炫酷的银色流线型气动外形。
大概是用法阵取代了一部分动力和结构，列车头的结构与欧也妮前世在博物馆里见过的那种老式蒸汽列车头也有很大差异。
列车的整体构造四平八稳，车厢内部倒是与前世大同小异，宽敞坚固，木制墙面，桌椅整齐，看起来很是舒适。
欧也妮登上车来，看了眼车厢内的环境，再回忆起这趟回丰穗城时乘坐过的乱糟糟的公共马车，万分庆幸自己抢到了车票。
列车的车票和乘坐人数管理很严格。融雪节前夜的这趟列车上坐满了人，但座位是有数的，不会太拥挤。
欧也妮旁边的青年乘客帮她将行李箱放上了货物架，有些好奇地问她，“你的家人呢？”
欧也妮笑笑，“母亲买东西去了，晚点来上车。她的车票离我稍远了几个座，没事的。”
青年就此打消了疑问。
直到列车发车前，车厢里坐满了人。青年左右看看，没有发现类似女孩母亲的人，他心中又升出疑惑，担忧地看向落单的女孩，想要再发问。
就在开口前，他忽然一愣，口中酝酿的话语消失了。
邻座的女孩已将红色瞳孔转过来，迎向了他。
青年张张口，说，“待会发车时动静会有点大，你不要害怕。”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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