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学游泳
今天周六,高月姿难得脾气稳定,没把他当成父亲,丁仲便多陪了一会儿。
下午,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给母亲按脚。
张姨坐在另一侧的餐桌边,正修剪毛豆。
“仲啊,晚上真不在家吃?”
“不了张姨,约了教练学游泳,完事跟他一块儿吃。”
“噢。”张姨扫了眼电视,又低下眼,继续剪,“今儿毛豆便宜,我就多买了些,要不等下我多做点你带走,正好给你们下酒。”
丁仲又要说不,余光瞥见餐桌上满满一大盘的毛豆,改口笑道:“那敢情好,辛苦张姨……不过,张姨,做蒜香的吧,别放辣椒。”
教练吃不了辣。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张姨念叨了一句,脸上也有些笑意,但那笑容在听到高月姿突兀的插话后,尽皆收敛。
高月姿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画面,口眼分离:“朗哥,最爱吃毛豆。”
丁仲擡头看了看母亲,和张姨一道默然叹口气。
张姨转而看向电视,手中剪刀停了下来:“哟,我就说前些天下那么大暴雨,指定会出事,这几天看新闻一直没报,还纳闷儿呢,看,果然有。”
丁仲循着视线看过去,只见电视画面是一段暗乎乎的视频,竖着,像是手机拍的。画面中间,一个人把另一人托过玻璃护栏,他身后,则是更为暗沉的河面。
丁仲揉捏母亲脚跟的手松了下来。
纵然画质一般,距离又远,光线也很差,但他十分确定,那就是教练。
是教练把他从河岸拽回来,自己扎到河里救人的那天。
也是丁仲报完警后,不敢探头去看的画面。
原来有人录下来了,只不过现在才积攒一定热度,上了新闻。
“仲啊,下午跟教练好好学游泳,知道不?”张姨叮嘱道,“对了,教你游泳的教练,是之前带你健身的那个不?”
丁仲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点头:“就是他。”
张姨手中剪子又停了下来,担忧地看过去。
不是说……那个教练只顾自己玩手机,一点都不专业?
“那他,游得好不?”
“当然,好着呢,跟游泳队似的。”丁仲笃定点头,一脸得意,“我说真的,张姨,这视频拍的就是他,那个学生就是他救上来的。”
“真的?”
张姨彻底把剪刀放下,忙抓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凑近一些。
可惜视频不长,只拍到那人影翻过栏杆,就戛然而止,变成一处小公园。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镜头前,听镜头外的记者说道:“借上电视的机会,你可以对救你的哥哥表示一下感谢。”
那少年瞪大眼睛,激动的表情十分夸张,语气却十分郑重。
“哥哥!”少年大声道,“今天晚上六点半,我还会在那跳河,哥哥一定要来救我!“
镜头一黑。
丁仲一愣。
张姨摇摇头,摘下老花镜:“这孩子,欠打。”
她坐回到餐桌边,重新拿起剪刀,停顿片刻又对丁仲道:“仲啊,要不你们游完泳别在外边吃了,你带教练回家吃。做好事不留名,再怎么说,也得听人夸几句不是?”
“我就当替那个倒霉孩子犒劳教练一下。”
*
下午四点,熟悉的轿车准时停在单元门外,恰好堵住后面要出来的几辆车,鸣笛声此起彼伏。
丁仲晚下来几分钟,忙不叠点头挥手,对后面的车致以歉意,钻进副驾。
正想着道个歉,却见教练白玉雕琢般的侧脸平静如湖,没有丝毫焦躁不耐,反倒让他觉得,道歉会是多此一举。
忍下来,另起话头:“教练,你上电视了,知道不?”
“嗯?”
“就那天宛河里救人,被人拍下视频,上新闻了。”
车辆一个急刹,猛地停顿后,恢复如常。
易安的眉头耸起来,侧面看,眉骨愈加高挺,似乎十分不悦。
察觉到气氛不对,丁仲伸出的手不由缩回,却听教练淡淡道:“播。”
这才把找出来的视频点开,送到教练眼前。
视频很短,没一会儿就播完,易安凝起的眉头也舒展开。
还好,压根看不清是他。
“教练,你……是不是有些害羞?”
丁仲问完,干笑两声道:“要不怎么听到上电视会不开心,害羞的性格才不喜欢被关注吧?”
换来易安似笑非笑的一眼。
那眼神宛如手术刀,锋利又精准到可以切开他的衣服,却又不伤到一根毫毛。
让丁仲后背凉凉的。
教练周末不带课,今天的游泳课是丁仲磨来的。理由很简单,他想尽快学会游泳,趁十月份彻底凉下来之前,去漂流一次。
“从高山河谷一路冲下来,老刺激了!”
丁仲指着漂流照片,眉飞色舞。
现在接近八月底,剩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易安琢磨着也是时候进入计划的第二阶段,便同意了。
要跟仲哥多一些相处时间,尽量自然地从纯教学、教学加吃饭,成功过渡到教学加吃饭加约会。
至于一起吃晚饭,自打第一次教游泳后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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