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安
炎炎午后，楼梯上响起一阵踢踏，门锁啪嗒打开，两个少年冲进屋里。
突然间，身后没了动静。
丁仲扭头一看，只见瓷娃娃似的少年站在玄关，垂着脑袋，看向一片腻白。
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不小心，手中吃到小半的牛奶提子雪糕摔了。
嘴里咬着白糖棒冰的十三岁少年顿感无措，一根牛奶提子够买五根白糖棒冰，妈妈给的零花钱已经花完了……
他凑上前，犹疑着把白糖棒冰递到小安子低垂的眼下。
“小安子，吃这个不？”
小安子卷长的睫毛扇了扇，擡起头，疑惑地看来。
丁仲忙缓慢速度重复了一遍，看向小安子的眼神中，除了忐忑，竟还有抱歉。
白糖棒冰才两毛一根，吃起来也没有牛奶提子那么甜。小安子就爱吃甜的。
可他没钱了。
小安子怔怔看着他的嘴，不说话。那双黑得极为纯粹的眼眸里，倒映出房间窗户小小的明黄窗格。
丁仲以为他没看懂，正要重复第三次，却见那卷翘的睫毛落下，遮盖住眼中亮色，很快再度睁开，眸中那抹光亮顿时更加璀璨。
小安子重重点了一下头，露齿而笑，唇红齿白。
丁仲顿时开心起来，把白糖棒冰喂到少年嘴里：“呐，自己拿好了噢，我……”
他比小安子高一些，说一半顿住，弯下腰，让小安子好看清自己的口型。
“小安子，拿好别再掉噢，我去给你煎个鸡蛋吃……”
小安子摇头。
丁仲想了想：“那冰糖鸡蛋花？”
小安子重重点头，跟着丁仲走进厨房。
丁仲却后悔了：“我妈从小不让我吃太多甜的，说伤牙。小安子，你这么爱吃糖，是不是有蛀牙了啊？啊，张嘴让我看看。”
小安子顺从地长大嘴。
“……小安子，你的牙好白啊，好吧，看起来比我的牙还好……”
*
物是人非，天光不改。
同一个厨房，同一扇窗户，连午后阳光，似乎都是相同的一束。
易安靠在墙壁，沉默地凝视着忙忙碌碌的丁仲。
以前的仲哥因为他，只跟高妈学会了煎鸡蛋和冰糖蛋花，而如今的仲哥，洗切动作娴熟，备菜过程条理分明，显然拥有了可以称之为厨艺的本事。
只可惜，仲哥做出的第一道菜，不是给他吃的。
丁仲剥蒜的手一顿，扭头看来：“教练，别愣着呀，来帮忙剥蒜。”
砧板上拍了整整一头蒜。
易安走了过来，拍过的蒜很好剥，没几下就剥完了。
丁仲又指指水槽中的菜盆：“刷小龙虾。”
易安在附近扫了几眼：“怎么刷？”
丁仲想了想，去卫生间门口的储物柜上拿出一只崭新的硬毛牙刷：“用这个，横着刷，知道不？”
“横着？”
易安翻转了一下牙刷头。
丁仲笑出声，拿过牙刷，又捞起一个小龙虾，示范道：“虾身上不是一节一节嘛，顺着纹路横着刷才能干净，懂了不？”
易安点点头，洗过手开始刷龙虾，极为用力。
仲哥都专门拿一个新牙刷对付了，看来要用力些才能把小龙虾刷干净。
不料太用力了，手指一滑，尖锐的虾刺顿时扎进食指。
易安眉头耸起，看着指腹上渗出的殷红血滴，只听丁仲笑道：“戴墨镜进厨房，我还是第一次见……咋了？”
丁仲忙靠过来，看着他手指上的血：“我就说让你摘墨镜吧，还不听……”
易安打开水龙头把血冲掉，问道：“有没有一次性手套？”
怕把血粘在龙虾上。
“还手什么套啊，过来！”
丁仲神情紧张，也冲了下手，拽着易安走到客厅，把他摁到椅子上，翻出碘伏。
先用棉签吸干伤口周边的水，再蘸一点碘伏，轻柔地擦在伤口上。
“疼。”
易安突然开口道。
丁仲一惊，忙放缓动作，又轻轻往他手指上吹了几口气。
吹完才纳闷起来，碘伏不是酒精，按理说不至于疼啊？
微风拂过手指，凉凉的，带来一丝酥痒。
易安弯起唇角，又在丁仲疑惑擡眼的时候，及时敛去笑容。
“还疼？”
易安正想点头，见丁仲极快地瞥了眼厨房，改口道：“不疼了。”
“噢。”
丁仲松了口气，又仔仔细细看了眼伤口，涂上碘伏，几乎都看不清伤口在哪。
应该不严重，不需要包创可贴，可他想了想，还是拿出创可贴给贴上了。
“那你自己待会儿，炖鸡时间久一点，要是无聊……“
“困了。”
易安抢着说道，摘下墨镜，手背揉了揉眼睛。
太用力了，揉得眼角发红。
像个小孩子。
丁仲又是一怔：“噢……我房间在那，你……”
“我去睡会儿。”
没等丁仲说完，易安就起身往次卧走。
看房门掩上，丁仲不自觉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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