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却见这钟楼之上正静静端坐着一位女子,瑶琴置于膝,琴弦一动,乐声一起,便是清辉遍地,满空皎然。
宛若玉兔悬于旷野,月色倾泻万物。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绿烟飞镜琴。”伍老面露欣喜之色。
金狮吼也停了下来,看向钟楼那人笑道:“好个绿烟飞镜!”
俄而他又长啸一声,一跃而起,于屋顶上狂笑道:“那便让我看看,同为音攻者,究竟是你的琴声厉害,还是我的吼声厉害吧!”
“吼——”
这吼声震天动地,威力远甚以往,无论是锦衣卫、六扇门还是天衡的人,都纷纷再次被这吼声给震倒,耳窍流血,几欲昏厥。
琴声又起,震荡原野,这月色再次如水般涌来,滋润人们的心窍与耳。
在这座用钢筋水泥制成的城市中,人们仿佛一会儿来到了莽荒凶猛的大草原,周围是群兽的嘶吼与怒鸣,它们露出尖利的牙齿,似乎想要将人们吞噬殆尽……一会儿又似乎来到了一处静谧的旷野,小溪涓涓,草木摇摇,飞镜悬挂于空,映照万千生灵,为人们带来心灵的宁静……
在这琴声和吼声的争夺中,人们时而面容欣喜安宁,时而神情痛苦不堪,时悲时喜,时恐时欢……神魂俱眩,宛受酷刑。
随即这吼声越发厚重,以不可阻挡之势,几乎要压过这清冷柔和的琴声。
人们脸上的痛苦,也越来越浓重。
忽而笛声起,仿佛自天而来,由远及近,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一切,骤然降临到这双方的战斗中。
众人只觉心中豁然开朗,仿佛得见群星闪烁,满空灿然。
“玉笛谱出成,满天星斗明。”
“——斗明天星笛!”伍老捂住耳朵,欣喜地大喊道。
斗明笛传人并未加入到他们围剿天衡的计划中,没想到此时他竟然会出现。
绿烟琴神色讶然,她抚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面容清秀,穿着短袖牛仔,他同样吹着笛子,缓缓走到钟楼之下,望向端坐高处的女孩。
四目相对,不知怎的,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斗明笛一跃而起,落到钟楼之上,他站在绿烟琴的身后,笛声清亮悠扬,欢快流畅,很快就融入琴声中,对那怒吼声对抗。
琴笛合奏,星月相伴。
明明此刻是青天白日,众人却仿佛见到了这漫天星辰、皎皎明月,绿烟灭尽,迷惘尽散,群星璀璨,朗朗星海。
周遭星河斗转,唯明月高坐云端,皎兮灿然。
——众星而拱月。
“绿烟斗明。”金狮吼的声音变得低沉。
琴笛相伴,相辅相成,声势更甚,绝非初时可比。
琴声陡然一转,若刀锋剑芒,破开重重迷雾,欲砍断这滚滚红尘、人间无尽烦恼,扫荡阻碍,洒落清辉。
而笛声如盾,环绕明月,斗转星移,乾坤变幻,遍宇生辉,护下万千生灵,拱月而行。
金狮吼则是一阵狂笑:“老子习武多年,正愁没有对手,这些莽汉不是修剑啊刀啊,就是修枪啊锏啊……没曾料到,今天一见对手,便是两个!”
“绿烟琴、斗明笛,那就来战吧!”
“我想你们,恐也已经期待多时了吧!”
“哈哈哈哈哈——”
“吼——”
众人听得这漫天星斗、皎皎朗月,间或金狮咆哮、玉象争鸣,只觉头昏目眩,神魂颠倒,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此年何年。
这里的阵仗全城都能听到,南边,一个瘦小男人一个翻转,便从阴影处跳了出来,嘿嘿一笑:
“狮子吼这糙汉,人家的琴声和笛声,就是比这吼声要好听!”
“若非入了这天衡的伙,谁稀罕和这糙汉待在一起,天天听这难听的声响?”
“吼吼吼吼吼,日日吼个没完!”
说罢,便要朝狮子吼的方向赶去,协助他拿下绿烟琴和斗明笛。
却不料此时忽然有破风声而来,瘦小男人灵活一跳,手中便忽地出现了数把飞镖,双手一转,这些飞镖就如天女散花般朝这破风声传来的方向攻去。
朝瘦小男人袭来的一个个暗器便被这回旋镖尽数挡下。
瘦小男人擡头一望,便见这树上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男人。
而他的手指间,正夹着数把寒光凛凛的飞刀。
“残红刀。”瘦小男人嘿嘿一笑,“老朋友,真是没想到,像你这样嫉世愤俗的人,居然会选择帮助官府,而不是天衡……”
残红刀也冷哼一声:“我也没想到,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镜彻镖,竟然会加入天衡。”
镜彻镖叹息一声:“因为我已经明白,这个世界,并不会有彻底的干净。”
“来战吧,老朋友,我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再输给你!”
镜彻镖哈哈一笑,便往后跃去,手中飞镖翻转,迅疾如风,回旋入虚空,仿佛要将这片茫茫大地,给刮个一干二净。
“大地了镜彻,回旋寄轮风。”
——镜彻寄风镖。
而残红刀同样往后一跃,手指翻动间,无数闪着寒芒的飞刀便朝对方袭去,似无着落处,却漫天遍野、铺天盖地,如满空飘散的落花,避无可避。
残红刀,非是长刀,而是飞刀。
“一片残红无着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
——残红天涯刀。
镜彻镖一个闪身,便见一把凛冽的飞刀从自己的耳侧划过,刮下一缕头发,镜彻镖大笑着调侃道:
“老朋友,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绿我头顶之心,依旧不死!哈哈哈——”
他一边嘲笑,一边手间飞镖不停。
残红刀闻言勃然大怒,他最恨别人拿着这个“绿”字说事,明明他从来没有这种癖好!
可恨这些凡夫俗子,满脑腌臜龌龊,得闻此诗句,便纷纷以异样的眼光看他,时不时会心一笑,形容不堪。
实在是可恨之至!
想到这里,残红刀越发愤世嫉俗,飞刀攻势也更加凌厉,他暴怒道:
“镜彻镖,去死吧!”
“哈哈哈——”回应他的是镜彻镖的狂笑。
“镜彻镖也被拦住了,看来这些人,怕是早有准备。”见自己始终打不通镜彻镖等人的电话,鹤先生放下了手机,对旁边人说道,“接下来,就靠我们了。”
“放心吧,鹤先生!”那人却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倒也脸熟,竟是昔日在锦衣卫特别监狱中经常被制裁的田某某。
田某某眉开眼笑,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兵器,豪情万丈般说道:“就让我把这象征着自由的风浪,吹遍天地山海吧!”
鹤先生嘴角一抽,没有理会这个又变得激情澎湃、斗志昂扬的家伙。
江观化若虚水行舟,倏忽之间,便飞跃数里,玉笛声来瑶琴起,他遥遥向城市中央一望,便知绿烟琴与斗明笛已牵制住了金狮吼和大部分天衡成员。
于是他不做停留,越过周遭打斗的众人,心无旁骛,继续朝港口赶去。
却忽然眼前飞来利爪,他纵身一跃,宛如虚舟越浪。
“金翅爪!”江观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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