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逆徒
寒冬腊月的风一吹,将段月白的心吹凉了半截。
今夜无月,晚市散了以后,冷清极了,宋潮青睡得不安稳,被梦魇困住,偶尔蹦出一两句不知所指的话,一大半都是在叫“月白”,另一半在喊“师父”。
段月白酒意全无,本是想借着酒劲儿晕晕乎乎地睡上一觉,明日早起再想以后怎么办,可愁绪越想越多,酒越喝越精神。
他不仅想到之前对师兄的种种大不敬,还想到经常哄宋潮青时脱口而出的一声声“宋郎”……
一股灼烧之感从他脖子根一直窜到天灵盖,如今想来,那些曾经故作娇羞的不端庄姿态早就让序临知道了!
更让人羞赧难安的是,他竟然当着人家正主的面儿,编排自己和序临曾是“道侣”!还要和人家“双修”!
羞,当真是羞死人了。
段月白用牙齿咬了咬大拇指的指节,才没有当场叫出声来。
“以后在师兄面前,可万万不能再那么不成体统了。”段月白如是想着,回味起每一个宋潮青与他相处的点滴,在那些点滴里寻找师兄喜欢他的证据,连入口的陈酿都失了味道。
以往他还觉得宋潮青对自己有几分绵绵恋情,可既然他没有失忆,这恋情还是真的么?难道不是他体会错位的手足之情?
待到回神之时,段月白发觉天已大亮,他竟在窗边坐了一宿。
宋潮青做了一宿的噩梦,醒来之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记住,只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半梦半醒间往旁边一摸,床榻另一侧的被褥是凉的,于是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日光微微透过幔帐照射进来,昨天段月白翻手为云搭成的“黑天”,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赤脚走下床去寻段月白,转头便看到那个人正举着酒壶坐在窗边,眼神所到之处有些凉,像是有心事。
“你喝酒了?”宋潮青问道。
段月白立即站起来,一挥手将酒壶收了,又用灵力将身上的酒气洗净,有点拘谨地说道:“喝了一点,还没到醉人的程度。”
低头时,段月白见他光脚踩在地上,走到床边为他把鞋子拿来,弯下腰去,用衣袖擦净宋潮青的脚底,又亲手帮他把鞋穿上。
宋潮青发现他患了快十八年的洁疾,神奇地治愈了。
他的脚在鞋子里有些别扭,但也说不上是哪儿不舒服,从头到脚都有些忸怩,被段月白碰过的地方更是怪怪的:“谢,谢谢……”
“不客气。”段月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如今他与序临发展成这个局面,已非一句两句能够掰扯得清楚的。
段月白寻思了一宿,虽然已经知道了序临并没有失忆,可他这回不想在推着序临往前走了。师兄想说的时候,自然会亲口将所有想法和盘托出,他不想再逼序临做什么选择了,他可以等。
他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过,之前那些什么“双修”的话已经覆水难收,往后在师兄面前,可得悠着点儿……
可他不知道宋潮青是怎么想的。
宋潮青想的是:“若是我始终不做回序临,用宋潮青的身份与月白厮守,倒也不错,总比当罔顾人伦的逆徒强。毕竟紫霄派出的逆徒太多了,不能再添我一个。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我记得起来?”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压在宋潮青心头的包袱一下消失了。
今早的段月白是有些奇怪,可一言一行中皆是情谊,宋潮青看得出来,因此便打算就此应了段月白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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