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别说了。我们刚刚经历生死大事，先好好休息吧。”
有个好心女游客上前安慰莫淼淼，却被莫淼淼大力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明明很努力读书，我明明很努力讨好你们所有人，为什么？”
说到最后，钟音发觉她陷入情绪当中，声音近乎呢喃。
“从前我一直觉得都是我不好，所以我爸妈要离婚，然后把我丢到国外自生自灭。我觉得是我长得不好看，所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所以我去整容我拼命走入你的圈子，可是到头来你压根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去你的毕业典礼，你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为什么呢，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莫淼淼越说越激动，呢喃两声又忽然扬高声音。
她本就黑的瞳仁现在看起来更加鬼气森然，环顾四周，看到众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嫌弃，她心态直接崩裂，倏然指向钟音。
“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这种绿茶兮兮的女人！她才是贱货，你上赶着舔她，殊不知只有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
莫淼淼讨厌钟音，自从知道宋兆大张旗鼓追求她后，隔着远洋她都恨不得飞回来掐死她。
其实也知道自己很讨厌很偏执，可是她也没办法啊，她太害怕被所有人抛弃讨厌的感觉，喜欢一个人就像能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可以把她从溺毙的状态中拉出来，所以她甘愿付诸全心全意，只想得到一个在乎的眼神。
可是人生好讨厌啊，总是给她设置牵绊。
她长得不好看，幼年父母、同学、老师都不喜欢她，摔跤哭了也得不到一个拥抱，成绩不好就会被骂你都这么丑了还不好好学习，后来他们离婚把她丢去国外，她像随意可以丢弃的垃圾就那么被遗忘了，试图用挥霍换取满足，试图用追星弥补空虚，试图去讨好一个个人来得到微笑，可她太倒霉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当晦精找上自己的时候她好高兴，它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从前的冷眼相待都能变成温柔体贴，从前种种都转变了！
她有了朋友，有了关注度，还有了男朋友。
莫淼淼流出晶莹透亮的泪水，可人生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她又变回一无所有的自己。
她极其愤怒地冲宋兆怒吼：“当初我就应该杀了你，得不到你那天就应该杀了你！”
咆哮声穿破天际，莫淼淼就像疯了一样不顾形象怒吼，众人下意识退避三舍。
这明显就是精神出问题了呀。
头一回遇见疯子的宋兆根本不知道怎么怼，倒是安冉气势汹汹骂了回去。
可钟音知道这种人是骂不醒的。
被指着鼻子骂的她挺生气的，碍于这么多人她还是没发作，只是平静地反问她一个问题。
“那你，自己究竟努力了什么？”
仅仅是改变容貌去努力获得别人喜欢也太白痴了吧。
人一旦陷入固定思维，觉得外界看法最重要，时时刻刻随着他人言语而改变自己，那不如去当只宠物狗好了。
人生有万千种可能，每条路都能走精彩，怎么偏偏她不行？说白了她就是个偏执变态，将所有问题归结到外界。
莫淼淼让她想起朱莉莉，两人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埋怨他人，一个朱莉莉只会责怪自己，而最本质的区别是朱莉莉仍然善良。
看她现在这样，简直是浪费人参精的功效。
钟音兴致缺缺，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大部分贪欲作祟的人类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个性。
闻言，莫淼淼愣了愣，她似乎在思考自己曾做过什么事。
钟音也懒得搭理她，偷偷放出在域里闹腾欢快得石天菡。
石天菡闹着要出来，一出来，直接附身一个最近比较倒霉的女游客，二话不说冲莫淼淼一巴掌扇了过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有钱有背景你无病呻吟什么！！我当年死的时候家里连别墅热水都没有，饭也吃不饱，就这样我家隔壁村还出了个能上学堂的姑娘呢！你简直是不思进取的猪！附身在你身上看到你那么优渥的生活环境，没病没痛你唧唧歪歪什么！你爹妈不喜欢你但给你钱了啊，没人喜欢你你不会爱你自己吗？我奶奶说的没错，人这辈子不知足就完蛋了！”
石天菡气到原身都出现了，众人只见一团黑气附身女游客后，上方突然慢慢凝出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身形。
它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穿的是破破烂烂的麻布衣，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底子也不错。
没等众人吃惊完，已经有监管局的起身要去收走它。
“晦精！又出现了！”
杭舟游却忽然拦住所有人，示意他们别动。
因为他感受到了莫名出现的晦精身上带着滔天怒火，以及不甘心，晦精能存在，归根结底都是人的恶念滋生，它也没有说错。
二来，他倒要看看没有发现丁点气息的晦精怎么出现的。
没人阻拦的石天菡更是威风，它揪住莫淼淼的头发，恶狠狠像个老成的妇人直骂。
“我每次看到你几百平的别墅就窝火，你现在的生活都是我们那年代的人打仗打出来的，那时候家家户户头上都架着敌人的刀，有一顿饱饭都要高兴三天。仅仅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长得丑没人喜欢你，你就到处散发怨气，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你摊开考试书本没两秒就去玩手机呢？努力，你努力个屁！你但凡有点脑子想要上进，生活里被工作知识充满，不用好看内里都是自信的！”
“哇，气死我了！！你看看凉山这么多人死了，人家小孩个个坚强，你算个屁！脸有毛用啊？”
石天菡很想杀了她的，碍于钟音盯着它它不敢，只好骂完委委屈屈地哽咽。
“如果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好好读书，不出人头地也没关系，我只要像普通人一样忙忙碌碌上班完回去有热饭吃，有一个家睡就好了。我很容易满足的，可是我死啦，我被爹娘吃了，我的骨头被丢在肮脏的草垛子里被野狗咬，一个炸弹下来我连骨头都没了。为什么我这么知足要死，你们这群不知足的却要好好活着呢？”
小姑娘话说得很淳朴，一字一句没什么华丽词藻，可众人好像随着她一起回到了风雨飘摇的年代，看到了她生命贫困的伊始与惨烈的终结。
有人目光怔怔，忍不住说：“是啊。”
是啊，他们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为什么要为生活而怨怼呢？他们应该努力奋斗下去，不管如何，都要往前走。
即便生来平庸，那就平庸。
假使一朝富贵，那就富贵。
拘泥于强求不来的东西，这一辈子就毁了。
安冉哭得稀里哗啦，还以为晦精就是个坏胚呢，没想到她好惨哦，她情不自禁跳出来认真和莫淼淼说：“我觉得你心里有点问题，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好生活吧。被人喜欢是很重要，但自己一定得是第一位。”
至于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莫淼淼迟缓地眨了眨眼，好似被扇懵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慢吞吞啊了一声。
“可是。”
她说，语气非常凄婉，“可是那个人和我说，我生来就是没人爱的，无论我做多少努力，知足也会一直倒霉。只要……”
她说话非常慢，慢到所有人以为她卡了壳。
钟音还以为她在措辞。
然而她却看见莫淼淼忽然冲石天菡露出一个魔怔地笑。
“只要我杀了你我就能改变我的命运，我等的就是你出现！”
天知道莫淼淼有多痛苦，醒来那刻发现晦精离开后她真的太慌了，隐藏那么久，晦精以为自己在吞噬她，实际上是她故意引诱它来的啊。
这个蠢货还自己跳出来！莫淼淼疯狂地大笑。
见她忽然从兜里抓起一柄刀，钟音心觉不好，倏然起身。
这个熟悉的那人和我说，让她瞬间想起引诱朱莉莉自杀的人，凝眼一看，果然有人灵种带着佛性。
不是莫淼淼，而是石天菡！
它是第三个铜人！
而感觉到杀气的石天菡浑身一抖，那柄刀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它明显能感觉到足以令鬼身直接退避的浩然正气。
它想要躲，却被突然力大无穷的莫淼淼一把揪住。
“你给我死！”
刀挥下来这刻，它以为自己又要死了，两只手臂却忽然被人握住拉入温热的掌心。
石天菡：耶？
同一时间闪现到石天菡身边的钟音发现扯不动人，下意识扭头。
毫不意外，对上了杭舟游充满疑惑的眼。
哦吼，她沉默。
太心急，露馅了。
再次揪了揪，发现他以为弱柳扶风的钟音实际力大如牛，杭舟游眯起眼，不止，她还会闪现。
他从来都平静无波的心境陡然开始波动，发觉钟音会闪现这件事比看见那柄剑还要吃惊。
很难形容他此刻涤荡起伏的心情，他一直以为……她像自己珍藏的瓷娃娃，没想到剥去精美外壳，里面还套了个诡娃娃。
片刻，想明白什么的杭舟游极冷极嘲讽地低声哈了一声，唇角弧度微微弯起，笑意如浸透寒潭的风。
“你一直在装。”他语气笃定。
这是钟音第一次见他笑。
可短短五个字却让她头皮发麻，总感觉即将要被他剁碎骨头。
哇这个人生气起来不声不响居然还笑，太恐怖太恐怖了！
爹的鬼知道莫淼淼会突然搞事啊！！
这时她手机忽然响起来，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和杭舟游略显狠戾的眸光中，如此尴尬气氛，钟音面不改色嘿嘿一笑。
杭舟游：？
钟音无视他，选择接电话来缓解这气氛。
“哦，小周啊，发现鹿蜀和九尾狐出没啊，好的，知道了马上回去抓。”
“？？”杭舟游背脊一震，表情近乎失态地看向钟音，如此轻描淡写的口气，这意思是……她就是宽鸿？
众人瞳孔地震：不是，这位姐你怎么也有神通呢？这一茬一茬的惊喜真的很令人难以接受欸。
尤其是监管局众人暴怒，而且，回去抓鹿蜀和九尾狐这种事大可不必说出来啊朋友！
大家非常震惊的档口，石天菡终于傻兮兮地笑出来，后知后觉来了句。
“耶？我居然也有人关心欸。”虽然钟音很可恶，但看她救它的份上，那就改天再杀她好啦。
钟音无语至极：“…………”
闭嘴吧死晦精。
第一次掉马，小杭稍微震惊下，因为他很快就会忘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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