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林泽私下里和柳斯淇一起看过节目的放送版。
彼时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吃完饭之后，柳斯淇问小朋友：“想不想吃甜点啊？”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想！”
柳斯淇做出苦恼的表情：“但是食材不够，你们帮老师去菜园里摘些小番茄回来好不好。”
小朋友们当然说好，心急的小勇已经原地跑了起来。
“菜园在哪里，我马上就能摘好。”
林泽提起小篮子：“摘番茄去。”
小勇早已等得不耐烦，当即欢呼一声冲出去，林泽追在后面大喊：“跑反了！”
周围的人爆发出大笑。
菜园面积不大，校长专门种来给小朋友们体验生活的。
林泽给小朋友们发篮子，叮嘱他们不可以直接吃番茄，摘到篮子里，给大人洗干净了才能吃。
小朋友们嘴上都应好，扭头趁着大人不注意就开始偷吃。
乖乖把林泽拉到角落，小身板背对着摄像机，偷偷摸摸往林泽兜里放了两颗小番茄。
“给妈妈和爸爸的，老师帮我保管哦。”
林泽透过绿植朝不远处望去，小男孩的妈妈始终站在工作人员后边，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拍节目前，节目组都和孩子们的监护人签好协议了，如果监护人不放心也可以全程陪同。
因为知道妈妈一直守护在身边，所以他才那么不怕生吗？
因为不缺爱，所以不吝于投入“喜欢”。
“真羡慕。”林泽低声道。
乖乖没听清，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泽。
林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真是好孩子。”
乖乖脸一红，跑掉了。
不好一会儿，小朋友们摘完了番茄，大家原路返回。
之后就是一起做番茄，吃甜点……
柳斯淇将剩下的小番茄分给工作人员品尝，一时间，目之所及，都是发旋。
吃完零食，小朋友该睡午觉了，节目组关掉机器，宣布自由活动半小时。
乖乖兴奋地扑到妈妈怀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上午的事，他妈妈明明全程看在眼里，仍是温柔地倾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时不时配合地问上两句。
乖乖牵着妈妈走了两步，忽地哒哒哒跑过来，向林泽摊开手。
“我的小番茄呢？”
亏他还记得。
他妈妈站在后面，冲林泽善意地笑了笑。
林泽把兜里的小番茄放到他的小手上。
乖乖人小，手也小，要两只手捧着才不至于叫番茄滚出去。
他妈妈问：“你该说什么？”
乖乖扭捏地说：“谢谢老师。”
林泽不由想到，少时倘若有他这般讨人欢喜，大约就不会被母亲送出国了吧。
节目结束的第二天，林泽有幸与母亲共进了一顿午餐。
时隔一年未见，她迷人依旧，岁月很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爱她的人太多，奢求她注意的人也太多，林泽凭借一身血缘不过匀得半小时。
连成员们都不知道，林泽的母亲曾是红极一时的影星，如今转居幕后，混的倒也风生水起。
“最近工作习惯吗，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林母为了保持身材，吃了两口营养餐便放下了碗筷。
已经出道大半年了，事到如今才被关心习不习惯，林泽有种在经历荒诞戏剧的错觉。
他切开牛排，不去看林母的眼睛：“挺好的。”
静默了两分钟。
林母问：“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生意上似乎有了起色，”林泽说，“听说他不久前找了个女朋友。”
林母哂笑一声：“永远只会用钱维系感情。”
林泽听了，手中一顿，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用什么维系呢，但林泽最终什么都没说，咽下了一口牛肉。
母子之间的氛围，尴尬而沉默。
良久。
林母又是一笑，这次笑中没了讥讽，她问林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买给你。”
林泽听后，险些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林泽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闷声道：“上次逛画展，我看中了一幅画。”
林母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对林泽说：“你发给我的助理。”
其实林泽并不差钱，但既然父母想作秀，他不介意陪他们演上几回，也算尽了为人子女的责任。
林泽还想说些话，可林母已经站起了身，半小时已到，她素来守时，绝不拖延。
林泽放下刀叉想送她下楼，被拒绝掉了。
“你长身体多吃点，”林母一撩长发，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我跟小王打过招呼了，节目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委屈自己，他们不会为难你，即使出了耍大牌的新闻，我也会公关掉，不用担心。”
你看，连节目已经录完了她都不知道。
林泽听得这句关怀，不再勉强，目送母亲离去。
关上门又只剩他一人，空气中袅袅未散的香水味是母亲来过的证据。
桌上的牛排已经冷掉，吃进嘴里泛着苦味，林泽硬塞了两口，着实咽不下去，还是喂给了垃圾桶。
林泽没让助理来接，自己打车回了宿舍。
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家中，林泽换上居家服，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孔。
他长得像母亲，作为毫无缺点的美丽容颜，可以在演艺界无往不胜。
林泽从不看母亲的作品，他在荧屏里可以对陌生人爱的那么浓烈，现实中却连跟父亲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林泽的父亲出自富商家庭，那样的家庭一般都会选择商业联姻，强强结合，也就他父亲离经叛道，年轻时贪恋林母的美色，苦追多年，力排众议，方抱得美人归。
年轻的林母有着浪漫的想象，总以为自己能是那个令浪子回头的真命天女。
只可惜林父的爱是深爱，不是唯爱。
在林泽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坐在遥远的餐桌另一头。
他出生之前父母关系就已破裂——父亲在母亲的孕期出了第一次轨。
他们之间不会争吵，只有无尽的冷暴力。
似乎在童稚时期，林母曾试图往林泽身上倾注爱，他削减了工作，每天陪在林泽的身边，可惜那时候林泽太小，毫无记忆。
如今想来比起“消失的父亲”，母亲到底努力尽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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