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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骤雨(1 / 2)

第135章骤雨

安神香浸在了衣裳上似的,出殿了还能闻见。温旻一脚擡出去,迎面就是明晃晃的阳光,在西北待了了这么些天,他下意识扬手去遮,半天才想起来这里是皇宫。

内侍站成一溜,松湛慢悠悠地跟,脸上带着和气:“温指挥这就走了。”

都是寻常的寒暄,温旻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和宦官走太近,对他而言毫无必要。

锦衣卫雷厉风行,回京不过几个时辰,军马案中所有人的供词都已经在册。按照章程,还要往臬司发几道公文,来回走一遭,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事给解决了,再才能接着断罪行刑。

温旻敲着桌子:“供状都在这了?把这些发抄去刑部,定下罪名后,让他们立刻批一份送来。”

“是,”边上站的锦衣卫犹豫了会儿道,“其实......这些由咱们底下的人来做就行,指挥使回京后还没有休息过,虽然案子紧急,但是毕竟身体要紧。”

“该了结的事要尽快了结。”温旻取笔掭了圈朱墨,在几份文书上签过字,封上ko递给那锦衣卫:“去吧,要是有人拖着不给批,就打一顿扔去御门外。”

那锦衣卫一听有些乐,只不过没敢显,想了想那些鼻孔看人的文官被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惨样,领过文书步履轻快办事去了。

笔投入水中,漾得满池红。

温旻擦掉溅出来的水滴,眉心微皱。平时他还是乐得和这些老油滑切磋一番的,不过案子急着结,就不得不用粗暴直接的手段。皇帝如今更是盯着进展,就算是做样子,他也得把这事放心上。

但是就算他快马加鞭地催促各司办案,别的衙门要是不远配合,就像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动用点武力,人家根本不买账。这案子之后,还不知道他要被传成什么样的恶鬼。

温旻叹气,他从不在意这份名。他喜欢自由的天地,没有治国安邦的大抱负,可是命运无常,偏偏他这二十多年困锁囚牢,注定了要和这群人打交道。

快到落衙的时辰,唐录带着阿黑匆匆进来。

当下温旻哪有心思喂这猫,唐录只好讪讪地把阿黑拎出去,完事了还没走,在门ko站着,半晌没进来。

公文快处理完,温旻擡眼,随ko道:“什么事遮遮掩掩的。”

唐录半只脚踏进来,低声问:“武佥事没和指挥使一道?”

温旻反问:“他和我一道做什么?”

唐录挠挠头,沉默着没接言。

“半道出了点事,我让他去办了。”温旻活动下手腕,接着看那些公文。半晌,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少和他出去鬼混,他管不住自己,你也管不住?你也是常在各个衙门走动的,像什么样子。”

唐录微黑的面庞有些红,吞咽了一下,道:“是。”

“属下过来,也不全是因为武佥事。方才路过时遇到管马厩的老伯,他叫我过来问问,指挥使今日是宿在衙门里,还是回府上歇息。”

温旻合上公文,堆放起来,“不在衙门歇了。”

“立夏之后雨水就多,这几天都是这个时辰下雨。”唐录擦着额角的汗,往屋檐外看一眼:“指挥使这时候回家?云已经聚起来了,我去外面知会一声,让人备马车。”

温旻站起来,指腹蹭了蹭下巴上冒出来的硬胡茬,脚步一顿,“不了,我得出去一趟。”

六部衙门外那一面见得匆忙,商闻柳既然知道他回京,一准在家里等着呢。

唐录愣了下:“指挥使去哪里?”

“我有个约,”温旻han糊地讲,“先去把这一身换了。”

申时过半,乌沉沉的云聚了起来。

司礼监值房前植了小片的竹子,又挖了方小池,窅然的小路通向外面。天光骤然收拢,细长竹叶簌簌的,合上水声一响,好像下一刻枉死的游魂便要钻出来索命。

烛火扑簌,刚煎好的茶汤冒着气,松湛坐在值房内,静静地看自己的笔。

他忽然招了下手,有个小太监急步凑过来,深深垂着头,双手举过头顶:“小爷,您吩咐。”

松湛交了一封信到他手上:“把这个送出去,老地方。”

小太监接信,提着袍角转身要走。松湛又是一声唤,小太监停下,折回来。

“还有个ko信儿,”松湛抿了下嘴,“你就说,我会赴约。”

小太监应下,一溜烟没影了。

松湛摸出袖袋内存放的纸条,独自晃了会儿神,窗外飘了湿沉的风进来,他揉着眼,隐约想起宫墙下那一声“知己”。

糊弄的话罢了,松湛自个儿都觉着可笑,但这两个字一旦塞进脑子里了,便如何都甩不开。都说人这一生多少要交一两个知心友,松湛自小净身,骨子里却觉得自己仍是个男人,和太监交不了心。这般独行惯了,早年有心事只对明粹讲,后来他大些,便什么人都不再提。

不是不想提,而是不堪提。宦官已经是世间最不堪之人,何必还要提这些更不堪之事。

之后第二次碰头,松湛却提起明粹,暗示了自己的顾虑。

“何不取而代之?”江抚这样告诉他。

松湛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茶汤已经凉透,这句话把他全然搅乱了,并且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成为不归客。

松湛像被鬼迷了心窍,把“取而代之”写满了二尺来宽的纸,密密麻麻,像是某种刻毒的巫咒。

他没读过书,入宫前勉强知道自己的名字长得是个什么模样,如今识得的几个字,全是明粹教授。松湛不太明白为什么明粹要收他做徒弟,宫里恃强凌弱的情况不比宫墙外的好多少,明粹这么做讨不到好。松湛也不明白明粹为什么不做“老祖宗”,煊赫的一声敬,是他怎么也求不来的,怎么就是有人不要。

雨前的风把烛火扑得直抖,竹叶缩在晦暗的天幕下,伶仃萧索。

松湛急匆匆把写过字的纸掩上,压在几本册子下,那隐秘的条子也重新塞回袖袋。

“师父怎的回来了?”

来人正是明粹。

“圣上想用茶,”明粹越过他,径直向内堂去,有点像寻常的老人家那般絮叨,“想是遇着烦心事了,非要我来煮。我年前在这搁置了一套碾子,你可记得放在何处了?”

“徒弟不知。”松湛老实回着话,亦步亦趋跟上明粹。

“哦,师父老糊涂了,我也从没跟你提。”明粹转过身,温吞地笑了下,拍拍松湛的头。

“父亲”这个词,突然一下从松湛脑海里蹦出来。他甚至来不及细细咀嚼,两个毫不相干的影子就这样重叠上了,明粹就像他的父亲,给他的都是纯粹的温情。

松湛还在发愣,明粹接着在木架子上翻了会儿,找出一台精致的小茶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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