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1章【落星】一
回想往事,阮庸心已无波澜。他淡淡一笑,摇摇头,缄默无言。
见他不愿说,熏既气又急,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厉声威胁道:“说不说?!”
“让人家说也要有那个请求的态度……”
居狼上前劝阻,阮庸擡手制止了他,而后轻轻拍到熏的手背,“我不说并不是为了帮典山隐瞒什么,而是为了你主人好,有时真相并非他能承受之重。”
“帮凶一个,凭什么信你?!”熏变本加厉,双手揪住阮庸的脖颈,将人带离石凳。他神态昂扬,狠狠地从喉间挤出一句话:“不说的话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
阮庸一动不动,双眼平静地盯着熏,说:“那好吧。”
居狼心下一惊。生怕真闹出血案来,他抄起手边酒杯,一个平推,直直迸射向熏。
少顷,听闻酒杯砸地碎裂的声音。
熏摁着阮庸脖颈的手早早松开,怦然化作青鸟,月色下泛着清幽湛蓝色光芒。他展翅划过居狼的头顶,向月飞离。
居狼与阮庸目光不约而同地跟随他,直至消失。
居狼笑道:“别看熏现在表现得凶,平时他屁都不放一个,很温柔的。”他帮熏向阮庸道歉解释。
阮庸理理被熏揪乱的衣领,重新坐下,“可不是温柔哟,是除了主人对外人根本不甚关心,若是触碰到他主人他就凶信毕露了。”
居狼嗯嗯啊啊地回应到阮庸——据他对休曲的观察的确是这样。
熏对沈渊的重视关心、诚挚忠心,连居狼都感到费解、心里隐隐不爽,明明他与沈渊认识得早,但好似熏继和沈渊才是生死之交,他是个后来者。
他又向阮庸打听道:“在勒石来到妖域前,他好像一直生活在人间,刚才看熏对你的态度,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阮庸蹙眉,默声不语。
“抱歉。”见阮庸这般模样,怕是问到痛处了,居狼忙道歉,“我一向有话直说,你觉得不妥的话不说便是了。”
“你是沈……勒石的什么人?”阮庸忽然问到居狼。
忽地冒上一股热意,居狼的耳朵瞬间就烧红了。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我大概是他的养子,啊不!是他的弟弟吧……嗯。他把我养这么大,的确是我哥吧……我才不会承认他是我的养父呢……他只比我大十岁,只有十岁……呵呵……”他的语调里透着不确定。
他与沈渊从未与兄弟相称,他也不想与沈渊称父道子,至于怎么对外说他们的关系,他亦不知,就只能往兄弟里套了。
夜色浓,阮庸看不清居狼的神态变化,只从他的语言里听出他与沈渊关系匪浅。他嘀咕道:“兄弟啊——这样嘛——”
居狼好似在他拖得长长的语气里听出一丝质疑。为打消他的疑虑,居狼忙道:“是!是兄弟!不信你可以在平沙身边抓一只妖问问他我和勒石的关系。”
阮庸淡淡地“哦”了一声,才道:“既然如此,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就把从前与你说说好了。”
闻言,居狼心中激动,立马应道:“好!好啊!”说着,拖过阮庸面上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再送回阮庸面前。
“我是一个罪人——”阮庸接过酒杯,举杯对月,神情惆怅地叹道,“居狼,你要对勒石好一些呐。劝他不要太执着了,告诉他过去虽回不去了,但眼前依然能抓住。还是那一句:真相并非他能承受之重。”
说罢,重新将酒杯送还居狼。
居狼正是欣喜若狂,只顾点头说:“好。”
只见阮庸递来一只酒杯,酒能助性,他一时忘了自己酒量,接过酒杯,仰头饮下。
酒精迅速起反应,他打了一个酒嗝,双眼很快涣散,只听噗通一声,人立马趴了下来。
阮庸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可无论怎么推,居狼一动不动。
疑云满腹,半晌才明白过来。
疑云消散,阮庸会心一笑,眼角皱纹如平湖泛起的涟漪。
他无奈地摇头笑道:“恐怕一只小鸟的酒量都比你好哇——”
……
第二日中午,居狼在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中醒来。
他伸展四肢,伸了个长长地懒腰,忽地脖子噶嘣一下。他眉头一蹙,收回手臂,揉摁脖颈。
他低头垂眸盯着石桌,疑惑地嘀咕道:“我怎么会睡在这里?……脖子好痛,脑袋也好痛……”
“我已是五旬老人家了,可搬不动一位烂醉如泥的大汉。”阮庸的声音忽地从身后响起
居狼拖着落枕的脖颈僵硬地转动身体看过去。
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灿烂的人心痒痒,阮庸倚栏而立,楚腰纤细,脖颈修长秀美。
可想而知,他年轻时定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居狼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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