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死要面子的路北合上电脑，双手垫在后脑勺，假装优哉游哉靠在电竞椅上，和焦若聊起了天。
“别说，我三年前最后那部戏的女主，我们至今还有联系。”
“喔，是吗。”焦若笑笑，“那你为什么要我离开龙承呢。”
路北默然几秒，“不是聊美女吗。”
“不想聊美女，想聊你。”焦若盯着路北眼睛。
路北还在装着心中镇定，“OK，聊我，为什么要你离开龙承，为你好啊。”
顿了顿他又续道：“看你成天失恋那样，哥哥可怜你。”
“噢……是这样……”焦若笑笑，“哥哥真好，如果我告诉哥哥，我现在不喜欢景涩了，路北哥还会要我离开龙承吗。”
路北顿时一僵。
但也仅仅僵了一下，他眼皮上撩，盯着焦若。
“要，不离开就不算死心，不死心，就会死人。”
“那我们走。”焦若快速接道，“注意，我说的是我们，我们两个一起走，明白吗。”
路北从来不会想到，焦若能在景涩这件事中，走出那么快。
他抱着的试探的口气向焦若确定，“你不是跟我开玩笑？”
焦若笑起来有俩小酒窝，很甜。
笑完他缓缓回答路北：“不确定，不舍得，毕竟他是景哥哥耶，我俩从小一个被窝出来的。”
路北就知道，焦若这小子是骗他的。
白月光哪儿那么容易消散。
路北的火气不可控制地在心里升腾。
“如果你一定要跟我聊你景哥哥，焦若，我滚好吗。”
他这么直接地从电竞椅上站起来，拍着胸脯对焦若吼。
说的他滚，不是焦若滚。
焦若眼睛霎时清亮。
和景哥哥说的没错，焦若这一刻，坚信了路北喜欢他。
路北喜欢他，真的喜欢他。
焦若开始没心没肺地笑，他笑得有多开心，路北的脸就有多黑。
“别这样，随意聊聊嘛。”焦若笑到用手背挡唇。
可是脸黑的路北，下一秒忽然变了个人。
他气笑之后，重新坐回椅子，撩开小路总睥睨天下的眼神，抖了抖领口，说：“一个被窝出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我跟大头也一个被窝出来的。”
焦若的笑，魔法般停住。
看到焦若不笑了，路北才气儿顺。
装模作样吸一口气，该他笑了。
“跟你认识以前，我经常来雾都，有事没事跟大头去网吧开黑，晚上，我们就在酒店开房，睡一个被窝，感情深得很。”
路北尤其强调“感情深得很”这句。
焦若脸色顿时由晴转阴，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逗我呢，我怎么没听大头提过，说你俩开过房。”
路北这辈子都没说过开房这俩字，自然也不会有他口中的这事。
但他这人就是经不住挑。
焦若一口一个景哥哥跟他面前提，他怎么也得报复回来不是。
当着焦若面，路北拨通大头电话。
“喂，师父不说话你不说话，师父问什么你答什么，如实回答，懂吗。”
大头那边：“懂，好的师父。”
“我们睡过吗。”
大头发出震惊地咳嗽声，“睡、睡……”睡过吗三个字没出口，路北立马挂断电话。
“看，我跟大头也睡过，信了吧。”路北勾着得逞的笑，冲焦若甩了甩手机。
手机在空中弧形画个圈，气得焦若咬牙切齿，剐了路北一眼。
“这天没法聊了，我走。”
焦若走后，路北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他的恋人攻略。
攻略第一招，怎么让心里有白月光的人爱上自己？
答：让对方先吃醋，醋劲越大，攻略越成功。
从来不去训练室训练的焦若和路北，在考核成绩出来那天，破天荒去了训练室。
两人在同一时刻，在训练室的门口遇上。
“我说一大早不见你人，原来在这。”路北先招呼焦若，浑身都是他小路总的痞子样。
路北也确实在为他的恋人攻略小胜一筹而沾沾自喜。
焦若呢，看也不看路北，只是盯着训练室里忙碌的十二队队员说：“当然，我来跟景哥哥告别。”
“——待会我们去楼下餐厅吃饭，为我们的过去缅怀。”
路北嘴角抽抽，“你都要走了，还去招惹我大嫂，焦若，你脑子怎么长的。”
“关你屁事。”焦若双手环抱双臂，横眸剐向路北，“景哥哥都已经答应我赴约了，你跳什么脚。”
“你……”
路北哽住。
恋人攻略第一步，成功了又好像没成功。
离别饭，焦若确实请到了景涩。
让路北摸不着头脑的是，他大哥居然没有出手干预，就这么放大嫂来和焦若赴约。
头一回，见大哥如此大度。
路北心里极其不平衡，酸到肺管子的他，回头就给大头打一电话。
“有没有空，来某某餐厅，师父请你吃大餐。”
有句话说得好，大头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路北一个火烧眉毛，大头立马丢下医院业务，从市院赶了过来。
一进餐厅，就气喘吁吁问路北：“怎么了，师父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路北在餐厅门口等了大头足足十分钟，等到发疯。
他一把拉过大头，很亲密地搂着，“没事，师父想你了，请你吃一顿，但你要听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有任何疑问，也不许有任何反驳，听懂了吗。”
大头懂啥啊，一点不知道自己被利用。
看师父眉眼都紧一起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行，师父你说，让我做什么。”
路北勾唇失笑，“来，帮师父吹吹眼睛。”
靠窗位置坐着的焦若和景涩，双双目睹着辣眼的一幕。
路北立那指着自己眼睛，大头踮起脚尖扶住路北两鬓。
费力地，擡头，往路北眼睛一缕一缕吹气。
还带有节奏感。
路北则一脸享受，指挥大头，吹完左边吹右边。
表情时不时拧两下。
焦若看得一肚子气，“演吧，果然是演员出身，一点看不出来作假，但劳资是演员的老板，演不演的，一眼可破好吗。”
景涩惊讶焦若忽然出口的脏话，嘶了一声：“稳住，你知道路北在演戏，干嘛这么生气。”
焦若低头，不看路北那边。
用叉子使劲叉盘里的牛排。
把牛排当路北的肉，可劲插。
“就是因为演戏我才生气啊。”焦若咬咬牙。
景涩一副看焦若看不穿的样子，“笨蛋，恋人攻略第一招，让心里有白月光的对方爱上自己，首先让他吃醋。醋劲越大，说明攻略越成功。”
“——焦若，你已经成功了，犯得着和路北生气？输的可是路北耶。”
焦若转念一想，“景哥哥，你说得有道理，哪儿看到的。”
景涩曲指轻咳，小声扯唇道：“……网上搜的。”
焦若震惊于网上的那个攻略，一顿饭没开吃，他双手插兜，走到路北和大头的餐位。
“大张旗鼓站餐厅中间吹眼睛，知道的，你俩是师徒，不知道的，以为你俩搁这辣眼睛。”
焦若说这话很冷淡。
说完他就在路北的餐位旁坐下。
路北就知道网上的攻略很可靠，大头一出场，焦公子立马醋意大发。
他翘了翘隐含得意的唇角，噙住笑意，又刻意把腿翘了起来，背靠餐厅沙发。
“焦公子别这么说，不然会让大家误会。”
路北眼角余光瞥到，大嫂景涩跟着走了过来。
“尤其是我大嫂，误会就不好。”
焦若切声道：“搞笑，误会什么，有什么可误会的。”
“误会你喜欢我，你在吃大头的醋。”路北眼皮撩开，视线从大头、景涩，轻飘滑至焦若。
随即定住。
座位安静了三秒。
焦若抿住唇线，舌尖轻轻刷了刷唇峰。
随即一笑，“路北，你是不是太自信，以为自己霸道总裁，谁都会喜欢？”
“——当着大头的面，问问大头，他喜欢你吗？”
两个人的针锋相对，是个人都看得出其中必有猫腻。
被架在火上烤的大头现下也看出了，他就是路北和焦若相争下的牺牲品。
“不……”大头似乎要吐出这个字。
却瞥见路北狠厉的眼神，正瞪着他。
大头又改口，“喜……”
“嗯？”路北冷然的视线犹如一把刀。
哎哟我滴妈呀，大头立马闭眼。
“——好的我喜欢师父，但我最喜欢师尊，师尊，我们赶紧走，回去训练吧。”
这个回答最惊讶的人是景涩。
景涩捧腹大笑，“路北，我很好奇，你不会跟我看的是同一种攻略，叫恋人攻略吧？”
路北当即：……
眼神和神情通通僵住。
于路北而言，被拆穿喜欢焦若，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甚至可以很大声地告诉焦若，对，劳资喜欢你，喜欢得打紧，喜欢得可以没有任何原则。
可以宠你，爱你，任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但是——
在这以前，路北需要焦若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是已经从失恋的阴影彻底走出。
他不愿意给焦若一丁点的负担。
这些，路北认为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气度和底线。
而路北并不知道的是，在餐厅的那一顿饭，其实是焦若向景涩的告别饭。
饭后，他会离开龙承，彻底告别过去。
那一晚，也是焦若留在龙承宿舍的最后一晚。
像往常一样，焦若洗漱好，换路北去洗漱。
路北每次踏进浴室，浴室里都弥漫着浓密的雾气。
还有焦若身上的沐浴乳味道。
这样往复一个月，路北对这种味道有了上瘾的冲动。
便是一进入这样的环境，身体便不自觉产生悸动。
大概要在下水平复近十分钟，燥热劲儿才会从身上退却。
十分钟后，路北打好沐浴乳，在身上揉搓起泡。
接着冲洗掉身上的泡泡。
但是，这一次，他打开冲洗的开关，花洒里却没有一点水流下来。
路北第一反应是停水。
第二反应是设施坏掉。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会想到，这是焦若刻意的。
路北围上浴巾，出浴室查看。
冷不丁遇到焦若站门口。
焦若说：“别看了，是我，我把水箱关掉，水箱的钥匙在我手上。”
这出戏码如此熟悉，路北立门口无奈笑了。
“又想干嘛啊祖宗，你能不能让我冲掉沐浴液出来再说，你很喜欢看裹浴巾站你面前的样子吗。”
焦若眼都不眨一样，“喜欢啊，所以你就站这，这么跟我说。”
路北显然失怔。
“焦若，你知不知道，沐浴液在一个男人停顿久了，某个地方会痛。”
“不知道。”焦若依旧盯着他。
路北抿住唇线，徐徐点头，“好啊，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常识。”
他靠近焦若耳畔，距离焦若耳畔仅仅一寸的距离。
看着焦若薄得能看出血丝的耳廓说：“会痛，沐浴乳停留久了，侧腰下的那个地方会痛。”
一瞬间，耳廓顿时染上粉红。
路北很喜欢这一刻的时光停留，很喜欢焦若在他眼底下染上粉红的样子。
他的心里无比痛快。
甚至有想拥抱上去的冲动。
别人看不到的焦若另一面，他路北能看到。
很合他心意。
僵了僵的焦若无法掩饰耳根上的发烫，回头，他镇定地看向路北。
“要不我帮你擦掉吧。”焦若说，“只擦腰侧下的地方，擦完我们再继续聊。”
路北一时呼吸顿滞，心脏怦怦跳不停。
路北是拿焦祖宗没办法，裹着浴巾，胡乱擦了两下，走出浴室门口。
“说吧，想跟我聊什么。”
因为裹着浴巾，只擦了下半身，上半身还贴着若隐若现的泡沫影子。
焦若打量了一下路北的后背，指尖轻轻一拂，拂去肩胛骨处的白色泡沫。
路北眉心一拧，“啊”了一声，他打个抽搐，回头看焦若。
焦若笑笑，声音极其温柔，“没事，我帮你拂一下泡沫，免得你疼。”
这一刻的路北，身心都沉了。
他“呃”声点头，看着不像他认识的焦若，往前走了两步。
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想向焦若散发些什么东西。
焦若很大方地冲他笑，甚至，手指从他肩胛骨往他的肩头滑动。
路北的心和嗓子，便跟着滑动。
“你……”路北深吸一口气。
他好想问焦若，什么意思。
最后却因某些原因，转圜成，“你不需要对我感谢什么，我也从没有想过向你索取。”
路北的意思很明了。
无论是进龙承，还是帮焦若，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从来没有想过要焦若报答他什么。
更不是以这种方式向他报答。
他要是焦若，也一定是先拿到焦若的心，再是人。
除此以外，他不会碰焦若一丝一毫。
焦若却说：“我没有想感谢你，只是问你一个很小的问题，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路北压了压心里升腾的欲火，视线从焦若微开的领口瞥开。
他走窗户边，吸气，“问吧，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焦若走近他，走到后背，“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看过，网上的恋人攻略。”
路北忽而一口气提在嗓子眼。
他没有立刻回答。
几秒后，他扯笑掩饰，“焦若，这个问题不重要，你要不要先把钥匙给我，我冲完澡再来回答你。”
焦若自认为把喜欢路北四个字，写在脸上。
他做的一切都跟那个攻略一样。
他醋。
醋大头，那么明显，路北不可能看不出。
除非路北压根不知道恋人攻略。
这一切只是巧合。
最后一晚，他一定要得到路北的答案。
“你就先说，是不是看过攻略，回答我，钥匙就给你。”焦若盯着路北眼睛，钥匙串在他手指间晃荡。
路北默了大约三秒，“……看过，不止看过，我还背过。满意了吗祖宗，
焦若的眼睛一瞬清亮，嘴角快速绽笑。
“为什么要看。”
“因为你啊。”
路北没时间思考，下意识将心底答案脱口而出。
话落他才意识到说错了。
生怕焦若下一秒就叫滚。
“……为你看看。”路北改口续道，“看有没有追回你家景哥哥的可能。”
路北面无表情，公式化地说完。
高兴不过一秒钟的焦若，脸色黑了下去，“那结果呢。”他问。
路北滑了滑嗓，编故事，他并不擅长。
“结论是没有，追不回来了。”
路北看着焦若失望的眼神从清亮到黯淡，他的保护欲又跟着在心里升腾。
擡起左手，手指情不自禁抚在焦若的眼尾，指腹沿着细长的轮廓，轻轻描摹。
这一刻的路北忽然温柔笼罩，又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后续台词。
“我的意思是，虽然追不回来，但是你可以看看你的身边，除了你的景哥哥，还有其他在乎你的人，喜欢你的人，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值当的焦若。”
焦若一瞬擡头，“所以你是在说，你喜欢我对吗，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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