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赵从峘自归了宫中,便召集起了侍奉她的诸宫人到殿前去,又叫最信重的几个使婢端了几个用布盖着的木匣放到身边的小几上,自己到正中坐定,见众人来齐了,方才出了声。
“祸事将至。”赵从峘道。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由惹得众人面面相觑起来,赵从峘平时对下温柔和气,其中一个胆大的女使便抢先出声问道:“贵妃这话说得奇怪,竟不知是什么事惹得您如此失态?”
几个侍立在赵从峘身后的女孩都不由掩面低泣,赵从峘却反倒笑了,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多说无益便不必再提。只是这贵妃的名号我却只怕再担不得了。”
她轻轻揭开其中一个匣子上的布,一屉金银便露了出来,被烛光一照,光芒四散,几乎叫人晃得眼睛疼。阶下立着的几人不由都愣住了,只觉胸中发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俏皮些的人甚至作势去拧了拧自己身上的皮肉,这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赵从峘慢慢道:“这里的东西是我旧日积下的,我无儿无女,这些东西便都散给你们罢,此处有名册,听到呼名便上来,取走你们的那一份罢。”
众人这时才惊惶起来,知道这事并不是玩笑,便渐渐垂泪悲戚起来。
赵从峘温和地说道:“不妨事的,这事牵连不到你们身上。陛下慈悲,有什么我担着便是,难道还怪罪得到旁人?说这些话无非是叫你们有个准备,是出宫去也好,到旁的嫔妃那里侍奉也罢,早早地拿好主意,免得没个着落。”
却不想众人听说越发伤怀,四下里一时悲声大作,惹得赵从峘也不由地陪着抹泪。
偏这时,前来宣旨的内侍已到了,众人不得不收了泪,各各去取出香案等物,又陪着听了,方才算完。
那内侍又向赵从峘行礼问安,十分客气,却紧催着就要离开。
赵从峘虽觉有些紧促,却不耽搁,自往内殿去褪下钗环华服,只着轻便素衫,又交代好一应事物的交割,这才又出去了。
小内侍便将她引到外头,已有车在殿外等候,青帷遮盖,没有旁的雕饰,显而易见的朴素。赵从峘躬身上了车,见四周陈设并不繁杂,却样样都是妥帖详备,心里已有了几分明白。
她又听车外有人问了一声,便应道:“走罢。”
马蹄声阵阵,从宫城不显眼的小门出来去了。赵从峘端坐其中,不敢向外张望,不知又走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赵从峘细心听着,却朦朦胧胧地并不真切。
先时从宫中出来一切都着意低调,全然都往黯淡普通上打扮,赶车的人却是个练家子,精悍强干,眼神警醒,一路上身躯都绷得紧紧地,提防着四周的异样。
到了这处时,许是离了繁华人烟,也便不再顾及那么多,一行着甲佩刀的兵士聚拢了过来,验明了身份后方让车过去了,却仍旧分出一股守着,另一股则紧围着赵从峘的车架。
又往上走了不久,车子越发快了起来。这段路并不好走,一路颠颠簸簸的,赵从峘只得蹙眉撑在四周的壁上,方才稳住了身子。
好容易过了这处,又是一路疾驰,马车方才猛然停下。
赵从峘掀帘往外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此时太阳已尽升起了,光辉将天空分割成了两半,这方尚且微白,另一处却已是灼目了。露水带来了寒气,叫人不自觉地发抖,眼前却全然一派清幽景象。树木丛立,又夹有异花奇草,不时有飞鸟啾啾的鸣声,却全然看不出它躲藏在哪。
草叶掩映处立着几幢楼宇,支撑用的木梁木柱显然已有了年岁,四周垂下的布也俱为素色,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并不显得寒酸,只觉出尘飘逸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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