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众人迟疑着不敢动手,那黑壮汉子冷笑道:“你真当自己是此处主人了?”话音未落,队伍中已有两个人对视一眼,瞬时将他反扣住双手,压倒在地上。
那汉子双眼冒火,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恨道:“你们怎么敢?!”
他旋即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妙,又是个能屈能伸的,既反抗不成,又再被人死死制住,也就不再抵抗,转而去寻找脱身的机会。
那人道:“违抗了可汗的命令,却是我的不对,我愿为您作犬马效劳,补偿我的过错。”
撷芳浅笑道:“这么说,将军竟是又要弃暗投明了?”那人自然大喜,以为峰回路转,却不想撷芳口中虽和缓,手上动作却果断干脆,率先拔出金刀来,一下砍断了那人的头颅。她的力气自然比不过焯夏,虽然尽力挥出了,却仍嵌在了头骨当中,被皮肉勉勉强强地挂着,摇摇欲坠般的样子。
撷芳向众人冷声道:“这只是警诫,再有违令的人,无论你是谁,都如此死状。金刀所向,杀。”
她又转向那两个出头的人,温声道:“你们很好,便替了他的位置罢。”两人大喜过望,自是连声感谢,
金玉帘箔,装饰精丽的大帐中,喀木和几个几个亲近的大臣坐在一起,虽然皆不说话,却都是满面焦急惶惑的模样,恍惚不知自己身归何处。哪怕众人齐心装作风平浪静,喀木也能从中嗅闻出不一样的味道,那是风雨即来的血与火,他不由越发烦躁起来。
焯夏年老,却越发多疑,近年来对子孙大臣的清洗从未停止,他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喀木不想也知道,被赋予宠幸跋扈多年的自己,势必会在新王上位前被清洗。
女奴小心地来到身边,为他奉茶,喀木心中有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猛踹了她一脚。拿女孩跌坐在地上,腕间的金钏银臂在火光下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影,再次刺痛了喀木的眼睛。
他烦躁地听着女孩抑制不住的低泣声,合上眼睛,只当做没有听到一般。
贺鲁同样进来了,半躬着身子,脸上满是谄媚和谦卑,他轻轻地推了推女孩,示意她出去,方才向喀木道:“诧额云珠大妃请你过去,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很是捉急。”
喀木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本就不上不下的,所谓尊崇也不过焯夏需要一个代替发言的傀儡,往日所行的每一事,全都出自魏王的手笔。他也就不敢同旁人交结,免得叫焯夏眼里生刺,虽然也同诧额云珠认识,却绝达不到如此熟稔的地步。
喀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存着不安,便向贺鲁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孩子逃走吧,走的远远的,就像我从前告诉你的那样。只带着孩子走,其他的,一样都不要贪恋。”
贺鲁心下也是难受,应道:“我明白,你放心。”
喀木又踌躇了一会,方才起身,往诧额云珠帐中去了。此时的大帐中却已经立了不少人,虽也有面色沉重的,大多人却已经谈笑起来了,喀木望着他们,却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祭司。”喀木听到一道声音唤他道,陈香云从诧额云珠身边站起,望向了他,“扶我儿登位,我册立你为左丞相,如何?”
喀木不由瞠目结舌,勉强才找回声音道:“公主说笑了。”
陈香云于诧额云珠相视一笑,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嚷人声,帐中立时静了下来,有几人甚至不由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该来。”
他们甚至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陈香云,暗恨其从中挑拨,以致见引来杀身之祸。
陈香云却神色平静,又瞧一瞧众人,方才道:“没什么,只是底下人外出归来了。”
王帐中闹了一日,胆小些的已经闭门不出,一家人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块,胆战心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天亮前骚动就停止了,人们还是不敢出来,直到召集的雄浑乐声传出。
王帐前已经立起了高台,众人挨挨挤挤地凑过去,互相推攮着,神色中全然都是困惑和不解。陈香云慢慢地走上高台,许平安懵懵懂懂地望着她,跟随着她的脚步。
她停了下来,向所有人宣布道:“魏王已死,新王当立,遗命以幼子平安为新王,克保为叶护可汗,代掌国中诸事,葬礼丧仪,依旧例而行。”
仿佛打破了什么屏障一般,所有人都张开了嘴,纷纷议论起来,嗡嗡的声响回荡在空地上,吵得人难受。但更多的人是没有所谓的,即使上头的人换了又换,他们也只关心自己的牛羊。
魏人推行的是举毡立汗的继位仪式,因为许平安尚且年幼,无法胜任,仪式便由克保代行。
仪式之前便要行祭祀,乌答有没有露面,喀木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项工作,冗长而无趣的念诵结束,他便退至一边,等待下一项仪式的进行。魏人九姓首领和王帐中的近侍重臣同样需要参与,他们展开黑色的毛毡合力擡起克保,向着太阳的方向顺时针旋转九次。
每转一圈,他们便要跪拜一次,如此重复九次,方才算完。克保却已经感到眩晕,好在并没有呕吐,只是皱眉心慌罢了。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