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傅要心中愤愤,但他对何蕴慈却全无办法,这样的认知让他恼火极了,然而不好发作,眼见着两人很快走远,他也不得不跟着继续向前去了。这样的郁闷感受知道见到了丛林深处的火光,才略微地平息下来。
那里围坐着一群人,何蕴慈敏锐地觉察到这群人警惕的姿态,篝火似乎是刚刚点燃的,搭在上面的几块方木只有不长的一段被烧得焦黑,但这些显然要比何蕴慈二人预备充分的多,早早地披上了蓑衣,遮挡住了雨水的冲洗,只有衣摆袖口的地方被略微打湿了一些。
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看到三人过来,这些篝火边的人却都懒洋洋地不愿起来,知道何蕴慈当先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才有一个人在身边人眼神的推攮下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朝何蕴慈拱了拱手。
“何娘子,。”他拉长了声音唤道,几乎没有一点敬畏在里头。
何蕴慈却并没有发怒,她虚弱地笑了笑,渠叔趁势捧住了她的手,让她能够有一处可以倚靠的地方。何蕴慈的身体本就不好,又遭了这么一场大雨,着实难挨,便显出一种病恹恹的模样,似乎连喘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朝那男人点了点,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渠叔赶忙将她扶到火旁,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挪,好容易才挪出一个空当来,能叫何蕴慈坐下。如今情况紧急,又在这荒芜的野外,固然有男女大防在着,可也难以避免,只能面前填塞算数罢了。
渠叔来不及跟着坐下,便已经四下忙活起来,找来干净的布让何蕴慈擦拭脸上手上的雨水,又拿来厚衣服叫她裹在身上——何蕴慈穿的衣裳都是好锦缎出来,只是你这料子实在娇贵,往常在家中还好,如今被这雨水一淋一揉,难免就生出许多折痕,和泥水溅上去的污垢一起,显得无比的破旧。
这让一些人,忍不住暗暗地嘲笑起来。
这嘲笑中难免带着些对这些氏族出身的怨愤,只是往日并不敢言说,因为这些言行上的差池,难保某一日便会危及自己的家人。但如今可不同了,何蕴慈势弱,那个名头也不过是名头,傅家作为她托身的地方,自然有着许多只能忍耐之处,而傅要却偏偏看何蕴慈不顺眼,于是他们也就有了顺理成章的宣泄口。
或许面对这些下人的欺凌,傅洵会为自己的这个孙女张目,因为这侵犯的是他作为主家的尊严,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孩。但对于傅要的有意纵容,他也只会觉得是小儿女间的打闹,远近亲疏就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了,傅洵是不会,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来调转枪头,指责自己的最宠爱的那个孙儿的。
显然傅要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如此无所顾忌。
何蕴慈正是清楚这一点,才觉得分外荒唐,先前的那种谈论声也停下了,满耳只有这簌簌的雨声,四周一时安静极了,几乎叫人以为没有旁人的存在。
何蕴慈垂下了眼睛,她在天明的到来。
骑兵队伍的搜寻似乎已经结束了,在打探过周围的情形后,一行人选择动身,这其中自然还存着一定危险,一旦敌人重回,那么面对他们的将只有死亡这一条路途。但是时间等不了那么久了,或者说,何蕴慈等不了那么久了,她必须尽快回到傅家,在那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在无数人的监视当中。她才有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是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毙命荒野。
傅洵自然不会允许那么做,因为何蕴慈是他的期望,他押下了太多的东西在她身上,一旦她身死,那么那些花费了无数精力和力量集合成的东西,都会成为摆设。
但傅要,这个性情暴躁而疏懒的纨绔子弟,他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即使何蕴慈和他的身上有着一纸婚约,即使他们二人以表姊弟相称,有着割舍不掉的血脉联系,只要傅要的杀心一起,旁人是绝不会、也不敢阻拦他的。
好在如今,何蕴慈还有机会。
“女郎?你可好些了?”渠叔似乎发觉了何蕴慈的异样,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何蕴慈收回了望向傅要的视线,她摇了摇头,几乎耳语般回复道:“没什么。马都背好了吗?”她转移了话题,显然并不想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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