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
阴影巨蟒留下的阴种像团活物,正顺着脊椎骨往心肺里钻,每爬动一寸都带起刺骨的寒意。
他扶着砖窑斑驳的土墙,额角的冷汗成串往下淌,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墨儿!\"苏檀的手按在他后颈,避阴玉的暖光透过掌心渗进来,却只能暂时驱散半寸阴寒。
她另一只手攥着考古用的银镊子,正试图夹出他后颈凸起的青紫色筋脉里,那道若隐若现的黑雾——那是阴种的根须。\"云前辈说这东西见不得阳火,我包里有备用的朱砂粉......\"
\"别白费力气。\"云中子倚着墙角,青铜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他胸前的道袍被黑血浸透,每说一个字都要剧烈咳嗽,\"阴种是黄泉商盟用千尸怨气养的蛊,必须用司命殿的镇殿石髓才能化。\"他浑浊的眼底闪过痛楚,\"当年我随老殿主守殿时,见过三个被种下阴种的弟子......\"
\"前辈!\"陈墨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金属。
他盯着自己影子里那团若隐若现的金光——方才硬闯时系统奖励的司命殿秘录残页,此刻正浮现在意识里,\"您说司命殿旧址在东北方。\"他扯了扯沾着血渍的袖口,露出腕间父亲留下的青铜印,\"这东西从刚才开始就烫得厉害,是不是和旧址有关?\"
云中子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颤巍巍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那枚青铜印,又在最后关头收了回去:\"这是'司命印',老殿主的信物。\"他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当年殿毁时,我亲眼看着它跟着最后一脉传人沉进忘川......\"
\"所以我爹他......\"
\"嘘。\"苏檀突然按住陈墨的肩膀。
她的避阴玉在掌心泛起幽蓝光芒,整个人像只警觉的猫,\"有东西在靠近。\"
陈墨立刻屏息。
风穿过砖窑残破的窗棂,送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不是普通铜铃,是用死人指骨磨制的骨铃。
他摸向腰间的青铜匕首,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黄泉商盟次级鬼差接近,是否触发\"因果预览\"?
剩余次数:2\/3】
\"开。\"他在心里默念。
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七道黑袍人影从阴雾里钻出来,为首者腰间挂着十二枚骨铃;苏檀的避阴玉被骨铃震裂,云中子的青铜剑砍在对方身上只溅出黑雾;自己握着青铜匕首刺向鬼差心口,却被反制按在墙上,阴种顺着匕首伤口疯狂蔓延......
\"退!\"陈墨拽着苏檀往云中子那边跑,\"是次级鬼差,至少七个!\"
云中子的青铜剑突然嗡鸣。
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剑身上,锈迹斑斑的剑身立刻泛起金光:\"檀丫头,用你的避阴玉布障!
墨儿,用司命印引他们的怨气——这东西专克阴邪!\"
苏檀的动作比陈墨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快。
她从包里摸出块雕着梵文的玉牌,按在地上,避阴玉的光瞬间蔓延成半圆屏障。
陈墨握紧青铜印,掌心的烫意突然变成灼烧感,他咬着牙将印按在屏障边缘,原本半透明的屏障立刻泛起金纹。
第一个鬼差撞上来时,陈墨听见了指甲刮过金属的刺耳声响。
黑袍下的脸是张腐烂的女人脸,十二枚骨铃在腰间震得嗡嗡响,每响一声,屏障就暗淡一分。
\"撑不住了!\"苏檀的额头渗出冷汗,避阴玉在她掌心发烫,\"这鬼差的怨气比之前的巨蟒还重!\"
\"用这个!\"陈墨扯下脖子上的青铜觥挂坠——那是他第一次触发系统时得到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消耗青铜觥残余灵力,可短暂强化屏障(副作用:青铜觥彻底失效)】
\"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青铜觥在掌心碎裂成金粉,避阴玉的屏障突然暴涨三尺。
七个鬼差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砖窑墙上发出闷响。
陈墨趁机拽起云中子,三人跌跌撞撞往东北方向跑。
\"他们追不上了。\"云中子喘着气,\"骨铃鬼差的怨气依赖地形,出了这片乱葬岗就没那么厉害了。\"他指着前方暗红的云团,\"看见那团血云没?
司命殿旧址就在云下。\"
陈墨抬头。
血云低垂,像团凝固的血,云里隐约能看见飞檐斗拱的影子——是座被阴雾笼罩的古殿。
他能听见里面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无数人同时说话的嗡嗡声,像潮水般漫过来。
\"那是......\"
\"是黄泉商盟的人在加固封印。\"云中子的声音沉下来,\"他们怕我们找到司命殿的石髓,所以才派鬼差拦截。
墨儿,等下进了血云,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分心——\"
\"陈墨!\"苏檀突然拽住他的胳膊。
她的避阴玉已经彻底暗了,此刻正指着他的影子,\"你的影子......\"
陈墨低头。
原本被阴雾染黑的影子里,那团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像团要烧穿阴雾的火。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的夜晚,自己躲在衣柜里,看见父亲对着青铜印说:\"墨儿,等你影子里有光,就该去司命殿了。\"
\"走。\"他握紧苏檀的手,\"去司命殿。\"
云中子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笑了。
他摸出块雕着星图的玉牌,塞给陈墨:\"这是司命殿的引路牌,血云里有迷魂阵,捏碎它能保你们一盏茶时间不迷路。\"他的目光扫过陈墨腰间的司命印,\"我老了,走不动了。\"他拍了拍陈墨肩膀,\"进去后,找正殿第三块地砖,
记住,不管谁来劝你,都别把石髓给任何人——\"
\"前辈!\"苏檀急了,\"您伤成这样,怎么能......\"
\"丫头,我守了司命殿三百年。\"云中子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像回到了少年时,\"当年殿毁时我没能护主,现在能送最后一脉传人回殿,够了。\"他退到血云边缘,青铜剑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快去吧,鬼差又追来了。\"
陈墨望着云中子的背影,喉咙发紧。
他捏紧引路牌,拉着苏檀往血云里走。
刚踏进云层,腐臭的血腥味就涌进鼻腔,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刚才还清晰的古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一模一样的青石路,每条路上都站着个穿古装的人,笑着对他招手。
\"别看他们的眼睛!\"云中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捏碎引路牌!\"
陈墨立刻捏碎玉牌。
金光炸开的瞬间,所有幻象消失,真正的青石路出现在眼前。
路的尽头,朱红大门上挂着块褪色的匾,虽然漆色剥落,但\"司命殿\"三个大字依然清晰。
苏檀突然停住脚步。
她望着朱红大门上的铜环,声音发颤:\"陈墨,你听见了吗?\"
陈墨竖起耳朵。
门内传来细微的滴答声,像水滴在石头上。
但仔细听,那分明是心跳声——很慢,却很有力,每跳一下,他影子里的金光就亮一分。
\"石髓的心跳。\"云中子的声音从后面飘来,带着笑意,\"墨儿,推开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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