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五年,十一月。
寒冬的冷风卷着枯叶,在豫州东南的官道上凄厉地呼啸……
“驾!驾!驾!”
“快走!快走!”
“再快些!汉军的骑兵就在后面!”
慎县东南,马蹄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数千魏军簇拥着一面残破的“夏侯”帅旗,向东南疾驰而去!
为首一人,甲胄歪斜,血迹斑斑,曾经英武的面容此刻写满了疲惫与焦虑,正是曹魏宿将夏侯渊。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连日的奔逃,已让他心力交瘁……
数日前,弋阳郡被汉军攻陷的消息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夏侯渊心头。
他知道,随着弋阳失陷,他在汝南的退路已被截断大半,而法正率其主力已将汝阴城团团围住,只在东面留下一道看似生路的缺口……
最初夏侯渊的打算是集结残部,不惜一切代价向北突围,退往谯郡。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令突围之际,飞影给他从淮南带来了都督曹休的亲笔求援信。
信中,曹休言辞恳切,将淮南战局的糜烂与危急尽数道出……
濡须坞失守,曹真重伤,太史慈、甘宁两路汉军兵锋直指合肥,请求夏侯渊务必东进救援淮南,扼守寿春,与合肥守军形成犄角之势,共抗汉军。
“父亲,不可啊,原本汉军就围三缺一,那寿春定有埋伏!如今强行向北突围才是上策!”
夏侯渊长子夏侯衡年轻气盛,看完信后怒不可遏……
“我军刚从汝阴虎口脱险,兵力不过万余,且多为疲惫之师,就算退至寿春,又能如何?依孩儿之见,还是当以保存实力为上,北撤谯郡才是!”
夏侯渊沉默不语,只是将那封信纸缓缓攥紧……
他何尝不知东进淮南凶险万分,但作为曹氏宗亲,深受国恩,眼看淮南危局,曹休、曹真皆是自家子侄辈,他岂能坐视不理?
“伯权……”
夏侯渊声音沙哑地开口:“为父知道此去凶险,但文烈、子丹皆在淮南苦苦支撑,若我等只顾自保,见死不救,将来有何面目去见陛下,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你要知道,淮南若失,中原腹地便门户大开,豫州、徐州战局将彻底失控!只有将汉军拖在淮南才有可能找到胜机!”
“父亲!”
他拍了拍夏侯衡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传令下去,全军转向,目标寿春!纵是刀山火海,我夏侯妙才也当闯上一闯,岂能坐看文烈、子丹困于淮南,大魏江山沦丧!”
“喏!”
就这样,夏侯渊改变了原计划,放弃了北上谯郡的选择,率领残部冲向了危机四伏的淮南,而这一去,就将是这位曹家宿将的最后一战……
一张由汉军两大智囊精心编织的大网,就在这里悄然张开!
“杀!”
就在夏侯渊率部向东突围的第三天,身后马蹄声如雷,一支汉军骑兵突然出现,追了上来!
为首大旗之上,一个斗大的“魏”字迎风招展,正是汉军安南将军,山南府副统领,上护军魏延!
“将军!是魏延的旗号!这厮追得好紧!”
夏侯衡一眼便看到了后面的旗帜,面色凝重:“父亲,魏延骁勇,其麾下骑兵皆是百战精锐,若被其缠住,我军如今步卒不少,恐怕难以摆脱!”
夏侯渊勒住马缰,回望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汉军骑兵,眼中寒光一闪。
“伯权,你率三千骑兵顶上去!不必死战,只需拖延他们半个时辰,随后立刻脱离战场,向东南方向的阳泉林与我汇合!为父要在那里重整旗鼓,与这魏文长好好斗上一斗!”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命!”
夏侯衡领命,拨转马头,带着三千骑兵毅然决然地迎向了魏延的追兵!
官道之上,两支骑兵洪流轰然相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人马嘶鸣,血肉横飞。
夏侯衡悍不畏死,手中长枪舞得泼水不进,与魏延在阵中杀作一团……
但夏侯渊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荀攸与法正两人的预料之中……
慎县,汉军大营。
法正手中捏着一封锦衣卫加急送来的密信,略带一丝感慨的道:“不愧是公达先生,夏侯渊此番怕是难逃此劫了……”
夏侯渊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踏入了汉军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率领主力步卒,趁着夏侯衡与魏延鏖战之际,一路疾行,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阳泉林中。
阳泉县,前汉所置,因地处泉水之阳而得名。
此地乃庐江郡与弋阳、汝阴以及淮南三郡的交界地带,更是诸水入淮的交汇之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而阳泉林便是阳泉县西侧官道旁一片绵延十数里的茂密森林。
夏侯渊选择此处,一来是想借助林木的掩护,稍作喘息,重整因连日奔逃而混乱的阵型。
二来,密林之中,魏延骑兵的冲击力将大打折扣,步卒反而更能发挥优势,因此他打算在此地给魏延一个教训,把他打疼了才好撤往淮南。
“快!快进林!汉军就要来了,赶紧布阵,以骑兵和补给为基本,布圆阵!”
夏侯渊下令的同时环顾四周,见林中地势复杂,树木丛生,大规模骑兵根本无法自由行动,不禁心中稍定。
然而,就在魏军士卒刚刚准备结阵之时,异变陡生!
“呜~!”
“杀!”
只见无数箭矢从天而降,狠狠地攒射向尚未完成结阵的魏军!
……
一炷香前,阳泉林深处。
“将军!魏军已至阳泉林外!”
一名汉军斥候飞马奔入林中深处,向着一面“黄”字大旗下端坐的老将禀报。
那老将须发虽已花白,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目光锐利,正是镇南将军黄忠!此行他奉荀攸之命,从庐江赶来,率部在此设下埋伏,专等夏侯渊这条大鱼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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