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合欢轻声呢喃,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心堤:
未央宫的初雪曾簌簌落在她鬓边,林萱草笑着用指尖为她拂去雪花,暖袖间溢出的梅香混着雪粒,在发间凝成晶莹的霜;
太液池的月色浸透三更宫墙,银辉在她眼底晃作碎玉,那人执起她的手,将半块刻着‘欢’字的玉佩按入掌心;
那时的她,声线轻得像怕惊破水面月影,“若有来生,定以玉佩为凭。”
可此刻,那些浸着体温的画面却如被格式化的代码,在神经末梢滋滋作响。
顾合欢的躯体正化作万千流萤冲天而起,银蓝色光点在残垣断壁上空聚成振翅的光蝶。
翅脉间,流转着未央宫的雪色与太液池的月光,却在漠北风沙卷过时,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消散。
最后一道星芒没入云层时,直升机的轰鸣声已远成天际微尘。
唯有废墟中半块玉佩残留着她胸腔最后的温度,背面未褪尽的血痕在风沙里晕染,渐渐模糊成无人能解的古老谶语。
同一时间,直升机颠簸的舱室内,羊眠等人看向林萱草时欲言又止。
只见她靠着舱壁闭目,机械翼膜已收缩成背部的合金纹路,只有脖颈处未完全覆盖的皮肤下,还能看到银蓝色的齿轮在细微转动。
沉寂片刻,角落里的小虎突然看向她的脸颊,轻声道,“老大,你流泪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林萱草紧闭的眼角,真的有透明的液体滑落,在合金纹路的反光下闪了一下。
如果忽略掉她脖颈处的少许机械纹路,此刻的她垂眸时的神态,竟与昔日在卧房里为顾合欢描眉时别无二致。
只是,没人看见,她藏在袖口的指尖,正死死攥着半枚从废墟带回的、刻着‘欢’字的玉佩碎片。
渐渐的,碎片湮灭成粉末融入进了她掌心的机械纹路里。
当林萱草再睁眼时,她的眼神宛如一处深不见底的湖水那般平静。
而此时,废墟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声。
紧接着,便见半边身子稍显破烂的郭军从废墟中爬出。
“哈哈哈……我就说,林萱草那娘们是斗不过我的!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我!”
“不妄我和那东西做了交易……”
“呸……可惜没尝过顾大小姐的滋味……”
郭军吐出一口血沫,望了一眼林萱草直升机的方向,眼中全是不屑。
谁知下一秒,正想离开的他突然发现了某样东西,突然心里一喜。
随后他快步上前捡起那东西,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最后一抹夕阳即将要消失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两个身穿道袍的人影。
待到他们走到顾合欢消逝的位置时,只见年轻的道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打开来,在四周各处往外洒着一些发光的细粉。
“师傅,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顾大小姐的气息了,我们这样做……还有什么作用?”
叶枯口中正念着晦涩难懂的词汇,没有搭理胡禄,只是默默地白了他一眼。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