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老邻居们坐在一起,欢聚一堂。
胖婶依旧快人快语:“大伙都住得惯楼房不?自打拆迁,这还是咱们头一回团聚呢,以后可得常聚才好,要我说的话,轮流做东,咋样?”
众人纷纷表示支持。
吕奶奶笑道:“你这疯丫头,净说傻话,那楼房又干净又敞亮,谁会住不惯啊?”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
一九九三年年底,大舞台后面的平房陆陆续续开始拆迁,大杂院的生活也彻底成了历史。
有人选择住进回迁楼,也有人选择拿着拆迁款,自己去购买商品房。
侯素芹和姜芙在距离市场不远的地方买了商品房,楼下就是七中,将来如果有孩子,上学很方便。
关键是离市场近。
俩人住对门。
小宇自己出了一部分钱,胖叔胖婶拿出家中的积蓄和拆迁款,把房子买在她们的楼上。
也是对门,两套。
一说起这个,胖婶就很自豪:“我和她爸给添了一点,孩子大了,平时还要上班,和我们作息不一样,家里就他们姐弟两个,以后跟小航买房,还能不管小宇吗?再说了,人家小宇赚得也不少。”
岂止是不少,简直让她和胖叔咋舌好吗?
而且,从去年开始,小宇就不再去档口卖货了,厂里出钱,送她去进修,学习市场营销。
小宇实在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要读书!
但这个时候读书和从前读书就不是同一种心态了,她现在有在批发市场里摸爬滚打的工作经验,也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再回头去学一些理论化的知识,理解起来很快,并不吃力。
姜芙答应她,只要拿到大专文凭,英语水平过关,就可以进厂里做管理层。
至于档口那边,她又雇了两个年轻姑娘。
只要销售额跟得上,一个月至少能领到一千五百块的天价工资,什么人才请不到啊?
卖货太辛苦,最重要的是要起早贪黑,姜芙不许侯素芹再去受这份罪。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既然能雇到合适的人,为什么还要你顶上?再说了,我这里又忙得要死。”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于是,侯素芹去了厂里,主抓质量。
卖了这么多年货,东西只要拿在手里摸两下,会不会缩水,会不会起球,会不会变形,那真是谁都别想糊弄她。
“好了好了,菜都快凉了,知道你家小宇能干。这还有两个更能干的呢,你看人家都没说话。”
有人打趣道。
姜芙也抄起筷子:“今儿这菜看着真不错,咱们吃起来!”
众人早就饿了,纷纷夹菜。
席间,侯素芹很是照顾吕奶奶,她俩就坐在一起,亲热地说着话。
买了新房子,吕元本来要把吕奶奶接到家里住,姜芙也没有意见,但吕奶奶自己不肯。
“我住进去,他那个妈第一个就要闹。不了,我也在你们那小区买个房子,离得近一点,就买一楼。”
吕奶奶的腿脚不太好,而且本地干燥,一楼并不潮湿,于是她就在侯素芹和姜芙的楼下买好了房子。
这下好了,老邻居们等于又住在了一起。
吕奶奶慢慢嚼着食物,轻声问侯素芹:“铺子看好了?”
侯素芹点头:“看好了,昨天他们去签了合同,过几天就开张了,那些事我都没管,反正我只要分红。”
吕奶奶眯起了眼睛:“你做得对,真撒手不管了,以后麻烦更多。给他们眼前吊着一根胡萝卜,不愁以后他们不孝顺你。”
老人呐,就是这样,只要没咽气儿,不能早早把所有的钱都给出去。
这话说来就长了。
袁安和袁吉下岗了,他们的媳妇虽然还没买断工龄,但厂子已经快一年没开工,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怕是熬不了多久。
两家这几年都生了孩子,挺巧的,都是女孩,二嫂和三嫂谁也不用瞧不起谁。
孩子还小,家里没了收入,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
他们求到侯素芹这里,想进厂干活,或者去市场卖货。
侯素芹能答应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厂子归姜芙所有,她只是占比,就算她是大老板,她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兄弟俩能力一般,水平有限,却都耳朵根子软,听媳妇的,做点小买卖还行,没有大出息。
于是,侯素芹想了一个办法:“我借钱,你俩去租个铺子卖早点吧,卖吃的就算卖不出去,大不了自己吃。等以后赚了钱再还我。哦对了,钱不是白借的,每年要分我一成利,我也不多要,剩下的你们爱咋分咋分,我一律不干预。”
他们回去商量了几天,一咬牙,同意了。
忙碌了小一个月,两家人到底把一个早点铺子给开了起来,因为旁边有医院,有学校,生意还不错。
店里卖包子、蒸饺、粥、小菜、豆腐脑、豆浆之类的,每天凌晨两点多就得起来发面,熬粥,洗菜,磨豆子,几人倒是体会了一把侯素芹当年起早贪黑的辛苦。
二嫂和三嫂背地里不是没吐槽过,觉得婆婆都发了,还那么吝啬。
但她俩又怕真的得罪了侯素芹,连这早点铺子都开不下去。
为啥?
因为店里刚开业没几天,就惹上了这条街的几个年轻混混,人家也不打你,也不砸你,就早早地每天上你店里一坐,要几个菜下酒,一喝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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