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面容肃穆,举止从容,虽跪在地上却不失威仪。
刘虞从马车中探出身来,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阳已陷于逆贼之手,朕与众卿决议,暂以长安为都!即刻将京兆尹官邸改为行宫,三日后于城南设坛祭天,行登基大典!\"
\"臣等领旨!\"百官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刘虞驾驭马车缓缓前行,魏武率领亲兵紧随其后。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司马防身上,心中暗想:司马八达...河内司马氏,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一族啊...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官员突然从队列中冲出,踉跄着跪倒在司马防面前,声音哽咽:\"父亲!\"
司马防先是一怔,随即神色如常地将那人扶起,动作沉稳有力:\"伯达平安归来就好。\"
……
当天晚上,长安兵营大帐内。
魏武神色凝重端坐案前,烛火在青铜灯盏中摇曳,将魏武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帐幕上。
案几上,玄色帛书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光,旁边的大都督印绶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魏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印纽上的螭龙纹路,眼神晦暗不明。
白日里刘协那声\"尚父\"仍在耳畔回响,此刻细想起来,却像是一把双刃剑。
\"尚父摄政王...\"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这个头衔重若千钧——高到足以让天下人仰视,却也危险到随时可能万劫不复。
帐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时分。
魏武突然抓起印绶,在掌心掂了掂分量。
凉国朝堂上的暗流他心知肚明,以大司马段煨为首的保汉派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即便要谋大事,也需讲究个\"天命所归\"的体面...
\"禅让...\"他冷哼一声,将印绶重重放回案上。
铜印与木案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控制一个年幼的皇帝,与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究竟哪个更有利?
这个念头刚起,他忽然警觉地看向帐门。
\"来人!\"魏武突然提高声调,\"传左御史大夫即刻来见!\"
帐外甲士的铁甲碰撞声由近及远。
不到一刻钟,成公英掀帐而入,肩头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臣拜见大王。\"成公英行礼时,目光已敏锐地捕捉到案上那几样物件。
魏武直接推过诏书:\"德才,且看看这个。\"
成公英双手接过帛书,就着烛火细读。
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渐渐凝重,眉头拧成一个结。
魏武不动声色地挥手屏退左右,帐内顿时只剩下灯花爆裂的细微声响。
\"大王...\"成公英突然轻笑一声,将诏书轻轻放回案上,\"此乃阳谋连环套啊。\"
魏武眉峰陡立,手指不自觉地敲击案面:\"细说。\"
成公英整了整衣袖,忽然压低声音:\"这三道诏书,实为三把枷锁。\"
他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天命诏》尊大王为尚父,却要世子入朝为质;
其二,《永镇诏》明着让大王总督三辅,实则派刘虞以宗正之名坐镇监视;
其三,这大都督印...\"
他忽然抓起印绶,在烛光下翻转:\"三辅兵权?京兆数十万饥民嗷嗷待哺,左冯翊白波贼肆虐,右扶风十室九空。这是要把凉国的钱粮兵马,都耗在这烂摊子上啊!\"
魏武眼中寒光一闪,成公英继续道:\"更毒的是这三个杀招——\"他蘸着茶水在案上划出三道水痕,\"名分上,要大王效周公辅政,若行废立便是王莽再世;
形势上,以世子为质,令陇西诸将不敢轻举妄动;
钱粮上,三辅这个无底洞,足以拖垮半个凉州!\"
\"好个刘虞...\"魏武忽然笑了,眼神却冷得像冰,\"不愧是宗室之首。\"
成公英轻声道:\"大王勿忧,臣已有对策。\"
魏武从容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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