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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抉择(1 / 2)

暮色中的浊漳河翻涌着青铜色的暗流,王贲赤膊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青铜耒耜插入淤泥时溅起的赤色岩粉,在火把映照下凝成云州城防图。

他虬结的脊背渗着硫磺矿洞特有的黄褐色汗液——这是三日前在云州西郊发现的天然火油矿脉,此刻正顺着士兵们肩扛的陶瓮渗入浊漳河堤。

五千刑徒军背负草袋跃入激流的身影,恍若当年父亲王翦水淹大梁时驱策的十万民夫,只是这次堤坝内侧暗埋的青铜齿轮,正将漳水改道的轰鸣转化为绞杀城池的死亡韵律。

五更梆响刺破浓雾时,暴涨的浊流已漫过云州城墙七丈夯土。

白起站在青铜战车轼板上,望着对岸赵卒惊恐泼洒的金汁被倒卷的浪涛吞没,太阿剑鞘轻叩车辕的节奏,恰似长平坑杀赵卒前校验尸坑深度的木杵声。

"王贲!

"

他忽然抓起把混着尸油的焦土,

"带罪营填河!

"

三万赵俘被驱赶着跃入护城河缺口,溺毙者的尸体在漩涡中堆砌成坡——这招

"尸骸工程学

"的精髓,正是二十年前他在长平发明的

"人脂筑垒

"之术。

王贲的玄铁重甲在城头火光照耀下泛着幽蓝磷光,那是用杨家军箭簇熔炼的淬毒玄铁。

丈八蛇矛挑飞浇落的滚油时,他忽然想起父亲在灭楚战役中传授的火攻要诀:

"松脂遇水则燃,桐油逢血更炽!

"

五千锐士肩扛的浸油松木,此刻正沿着父亲当年设计的

"火龙阵

"轨迹,将整段城墙烧成蜿蜒的火蟒。当第一支火箭射中松木时,爆燃的硫磺蒸汽竟在夜空凝成玄鸟图腾。

"将军!西门瓮城已破!

"

传令兵甲胄滴落的铁水在夯土上烫出焦痕。

白起抚摸着剑柄玄鸟纹,这个动作让王贲想起父亲讲述的

"围魏救赵

"典故——当年孙膑正是用烽火误导庞涓,此刻七座卫城燃起的狼烟,正将杨家军主力诱往父亲王翦布设的磁石箭阵。

果然,当南门缺口处的青铜齿轮被硫磺腐蚀断裂时,三千死士靴底绑缚的磁石,正将溃逃赵卒的铁甲吸成血肉铁蒺藜。

寅时的月光被火牛阵尾焰染成赤色,三百头角缚青铜利刃的疯牛冲垮最后一道龙岩关时,王贲突然嗅到地底涌出的血腥——这是杨家军屠杀秦商时堵塞的地下水道,此刻被尸血浸泡三日的岩层终于崩裂。

白起剑尖挑起混着骨粉的焦土,这个动作与他在长平验收

"京观

"时的姿态如出一辙:

"告诉杨家人,这八座焚尸炉的火油,是用他先祖杀降的尸骨熬炼的!

"

浊漳河的波涛突然转向,裹挟着青铜齿轮的轰鸣奔向邯郸方向,河床裸露处赫然显出血泉凝结的八个篆字:杀降不祥,其血玄黄。

沙陀部领地。

暮秋的寒风吹过沙陀营地的毡帐,使臣的皮靴碾碎篝火旁凝结的霜花。

老首领拓跋烈的手掌重重拍在鎏金铜盘上,三枚西域血玉在盘底震颤出悲鸣——这是朱权赏赐的

"诚意

",盘中盛放的却是他长子拓跋延的头骨,颅顶还留着幽州铁蒺藜贯穿的菱形孔洞。

"朱权说,十日后若得不到答复,就送老夫去看草原的雪。

"

拓跋烈抓起铜盘边缘的手指青筋暴起,掌心渗出的血珠沿着盘底饕餮纹流淌。他身后悬挂的狼皮地图突然被风掀起,露出背面斑驳的箭痕——那是二十年前与回鹘争夺祁连山牧场时留下的战利品。

使臣的银鼠皮大氅沾满泥泞,解下时抖落几片沾血的芨芨草叶:

"王爷还说,若首领肯将次子送去幽州为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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