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男生大多十几岁年纪,他们大声的吵嚷着要和凤凰玩亲亲,睡哝哝,做游戏之类的胡话,还不停用力摇晃着铁门。
我当时并不明白其真正的意思,却隐约知道并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的场景说实话我并未见过,我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有谁会也没有谁敢这么欺负我。
那些坏学生见我和桂花小艺三人过来,便一溜烟全跑光了。
我们在门口叫了好一会儿,凤凰才摸黑出来给我们开门。
我们进去后她又用大锁把大门锁住,检查了一番才领着我们往里走。
她走在前面,这时我才注意到凤凰居然比我和小艺高了不止一个头,连一向长得很快的桂花都比她矮了大半截。
偌大的三合院里,三幢四层楼房合围而建,许是有些年头了,房子显得有些破旧了。
中间是空旷的场坝,有辆报废的吉普车和一堆轮胎,角落里堆着煤炭。
凤凰就住在右侧一幢楼房一楼的第一间,房间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进去之后我发现房间布置得非常温馨,暖色系的沙发,漂亮的手工坐垫。
我第一次见到沙发,因为四姑妈家都是厚实的羊毛毡子铺在木制的条椅上,谈不上卫生,都是随便坐随便躺。
我伸出手指轻轻的触摸,桂花也是头一次见,她轻轻摸了摸直接上手揍下去,完了惊奇的看着我说:“好软,我要躺躺。”
她说着便一翘脚直接倒沙发上了。
小艺略带尴尬的说:“我家不怎么富裕,还没建好大房子,所以没买沙发。”
我唯唯诺诺的笑着说:“我也是第一次见。”
凤凰拉着我到另一边坐下:“来,坐在这里。”
她把我手里的玉米粑接过去放到桌上,桌上还有电话机。
茶几上放着葡萄和香蕉,还有一个我没有见过的糕点。
见我一直盯着,她拿起一根香蕉剥了递给我:“吃吧。”
我唯唯诺诺的接过香蕉就开始吃,这味道好极了,香甜软糯,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凤凰又挨个剥了香蕉递给小艺和桂花,她们二人倒是不客气,熟络得跟自己家一样。
我一根香蕉吃完还想再吃却不好意思了。
这时凤凰突然递了一根牙签给我,正在我诧异之时,她将已经剥好了的一小碟葡萄,用她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托着碟子递到我的眼跟前。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待遇,以前在家病了,最好的东西就是糖果和橘子,地瓜之类常见的水果。
今天不但吃到了香蕉,还有葡萄。
见我发呆,她笑着说:“要不要我喂你?”
我正呆呆的点头,桂花拍了我一巴掌:“宝玉,要是被门口那些臭小子见着你这种待遇,他们不得气死才怪。”
我尴尬的接过碟子:“我自己吃,我可以自己吃。”
她笑眯眯的看着我:“原来你叫宝玉?这名字不错。”
我一听她夸我,立马回敬她:“宝玉是俗物,哪有凤羽好听?”
是的,不管是宝玉河花也好,冯翠芝金水仙也好,我的长辈对我的名字都是张口即来,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小艺这时插嘴问:“宝玉,你爷爷是不是喜欢看红楼梦才给你取名叫宝玉?”
桂花接话茬:“才不是,宝玉小时候身子娇气,动不动就闹毛病。请了司嬢算命,一会儿拜八字硬的人做干爹,一会儿命中缺水拜一条河做父母,后来干脆拜了一块路碑做爹,因此得了个石宝玉的名字。”桂花说完还不忘朝我做鬼脸。
小艺听完指着我半信半疑的摇头,我一点头她立马笑得花枝乱颤了。
我尴尬的回头看凤凰,她好像觉得不好笑,依旧微笑的看着我,那模样让我忍不住想扑上去亲上几口。
我看了她许久,觉得有些尴尬,想着便问:“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吃点玉米粑粑,我四姑妈刚做好的,还热乎呢。”
她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去拿玉米粑回来,我们四人开始一边吃一边聊天。
当问及她怕不怕门口那群男孩子的时候,她想了想摇头说:“没什么可怕的。”
她说晚上锁门后她会在院子里铺电线,谁如果偷偷爬进来,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后怕,如果偷爬进来的是我,按我这小身板来计算不被电糊了才怪。
我们聊了很晚才依依不舍的回家,临出门时我一再叮嘱她要锁好门。如果害怕就打电话给小艺,让小艺通知我们来陪她,因为小艺家才有电话机。
八月十五,学校要放十天假,安宇表哥也从城里回来了。
按照习俗外嫁女儿都要回娘家过,我们相约一起回我家,刚好可以陪我爷爷。
我特意去找了凤凰,她说她家人都在京南,她一个人没地方去,我便主动要求她跟我回家,她也欣然答应了。
小艺本想着跟我们一起回,她母亲坚决不同意,说要带她和弟弟一起回她外婆家,她只能挥泪跟我们告别。
凤凰答应跟我回家出乎我的意料,我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
当我们所有人挤在四表哥的吉普车上时,我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安表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们介绍一首叫做此情不渝的情歌,还难得的把他的随声听开了外放。
我们三个姑娘立着耳朵安静的听着,凤凰不自觉的抓起我的手放到她心脏的位置。
我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桂花倒是不在意的看一眼就不理会了。
四姑妈也只是回头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说我们小姊妹感情真好。
我听了四姑妈的话,把凤凰的手拉到我的脸颊上来回摩擦,她的手柔嫩细腻触感冰凉。
我喜欢她的手,不像我的又短又肉,跟我消瘦的身材一点都不配,凤凰也任由我尽情蹂躏她的手。
桂花这时发话说:“宝玉,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吐了。”
我娇嗔:“又没碍你事,你管得真宽,人家凤凰都不嫌弃。”
她立马回呛我:“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跟学校里那些下流的男生一样,对凤凰有所图了。”
安表哥这时突然插嘴:“你叫她什么”
桂花立马抢答:“她叫凤凰,是不是好漂亮?”
安表哥这才从后视镜里瞄了几眼凤凰,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随即笑逐颜开:“是真的好漂亮,不像我们这地儿能长出来的人。”
“我是京南人。”凤凰礼貌的回答,说完又立马转头看着我笑,那笑容简直迷得我晕晕乎乎的。
安表哥立马激动的说:“我就说嘛,我们这地儿紫外线这么强,哪个姑娘家不是晒得黑乎乎就是顶着两坨高原红,对吧?”
四姑妈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出去上了两年学回来就开始嫌弃自己人了啊?”
安表哥急忙辩解说我们误会他了。
一路上大家都是喜笑颜开,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
回到家我就被爷爷拉到身边仔细打量了一阵,他用粗糙的手摩擦着我的脸颊,嘴里说着我是他的小宝玉,好孙子。
此时正是秋收的季节,他把刚打回来的核桃,刚出锅的玉米粑,三姑妈带回来的甜荞粑小米饼什么都一并拿来让我吃。
看着齐聚一堂的一大家子,五个姑妈全都到齐了,姑父们都没来,表哥表姐们也来了一部分。
姑妈们说今晚吃过晚饭还得赶回去,因为家里还有嫁出去的众多表姐也等着她们回去相见。
看着几位姑妈手拉手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桂花觉得无聊,索性拉着狗子出去捡核桃了。
我只能拉着凤凰到家附近的山坡上到处逛。
秋高气爽,大人都忙着杀鸡宰羊招待难得回家一趟的女儿们。
村子里聚集了放假回家各个年龄的学生,远处是待收的庄稼,山坡上是牛羊的叫声。
我拉着凤凰不停的在地梗上奔跑,她也不说话任由我拉着。
我突然想去最高的山坡上看看,那里是很高的山地,爬上去需要很久。
等我们俩爬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汗水已经湿透了我的头发,微风吹过时留下一阵冰凉。
我们站在高地俯瞰着成片的荞地,秋荞开着粉色的花,成片的花海迷了我的眼。
“为什么这种植物有两个颜色?”凤凰被一片突兀的绿色吸引,指着问我。
“这是苦荞,听说它开的花是白色的,甜荞开的花是粉色的,诺,就是那一片粉色。”我指着走过的一片甜荞地。
“既是如此稀奇。”凤凰头一次对一个东西产生好奇。
我想了想说:“其实我也觉得挺神奇的,反正苦荞结出的果实是苦的,甜荞却是清香的。我还听说了一句话‘甜荞开花颤巍巍,苦荞开花延河飞’,我也没见这老凉山上有什么河流啊?”
凤凰不再言语,眼神复杂的看着我,片刻转而看向远处。
我撒娇似的拉拉她的手:“凤凰,我觉得你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们京南府的女孩子都跟你一样这么漂亮吗?”
她许是被我幼稚的话语逗乐了,轻笑出声:“每个地方的人都有美丑之分,你长大就知道了。”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说的你好像是大人一样,凤凰,你几岁了?”
她温柔的转过头看着我,好像再想什么,随即才回答我:“我比你大了三岁,七岁上学,留级了一年。”
我一听扳着手指头开始算了起来,好像是比我大三岁,一想到此,我不由得激动的问:“是不是我再长三年就有你这么高了?”
我嘴里说着,手也在努力尝试摸她的头顶,无奈身高差太多,始终够不着。
凤凰此时居然贴心的蹲下身主动让我摸她的头。
她有一头棕色的及腰长发,柔顺飘逸,用时下流行的发卡整齐的别在脑后。
这一蹲头发从肩头落下扫过我的脸颊,我看着落日的霞光扫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球原来也是棕色的,嘴角噙着迷人的微笑。
她的两个梨涡让我挪不开眼,异样的兴奋在此刻油然而生。
我缓缓跟随她蹲下身子,顺势坐在地梗上。
她拉过我的手,我们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太阳慢慢的落山,看着坡下的炊烟袅袅升起,远处的牧羊人也开始相约一起包围羊群让它们集中在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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