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宴没疯,事实上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施加在身体上的痛只是暂时的,但是家族若是失去了复起的机会,以后会有更多的痛落在他和族人的身上。
他有能力帮扶师乐安时选择了袖手旁观,选择了退亲止损。今日有求于师乐安,跪地磕头荆柴加身被人唾弃都是应得的。
过了钟楼,就离王府越来越近了,围观的百姓很多,石子烂菜叶飞蝗似的向他砸来。他的额头被石子砸破了,淋漓的血落下,染红了视线。
耳边嘈杂的叫骂声混合着侍童的哭声传来,梅清宴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向前走一步后,又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东家,东家,别跪了,我们回吧。大伙儿吃糠咽菜总能个活下去,您别跪了……”侍童的嚎哭声时远时近。
梅清宴很想告诉他,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可是这会儿他全身疼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说教。
快了,快了,王府近在眼前了。
王妃会出来吗?他真诚的跪伏在地磕头求饶,她能原谅自己先前的轻视和怠慢吗?
他已经将自己的尊严打碎,任凭人踩踏,看在自己如此虔诚的份上,她愿意给梅氏一个复起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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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梅清宴一步一跪负荆请罪的消息时,师乐安整个人都懵了:“啊?”
在她的印象中,梅清宴搭上了师家的船,不出意外已经在长安站稳脚跟,怎会到幽州来?
而且,在她看来,她和梅清宴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远不到需要一步一叩的地步。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梅清宴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取得自己的原谅?
见师乐安神色中有几分疑惑,谢昭缓声道:“这段时间我们忙着雍奴船坊和长芦盐场的事,长安那边的消息没多关注。我也是方才才知晓,圣上指了师青曼去和亲了。”
师乐安一愣:“怎会?我记得师青曼有婚约了,她不是要和……要和……哪位大人的儿子定亲了吗?强强联合的事情,去年张氏在十里亭外说得如此笃定,怎会横生枝节?”
谢昭抿了抿唇,神色凝重道:“圣意难测,父皇这么做,定有他的想法。”
师乐安低头思忖了片刻,如果说师青曼被派出去和亲了,她倒是能理解梅清宴为何会到幽州了。
原主的生父师大人,是一位非常利己的人,即便梅清宴再三讨好,也未必能入他的眼。换而言之,梅清宴想要通过讨好师青曼母女,为自己谋一份前途的想法,随着师青曼被指派出去和亲,已经破灭了。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梅清宴是为了长芦盐场而来。他想对我磕头认错,想修复他与我之间的关系,然后想让我将梅氏定为盐场运盐的官号……”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会觉得梅清宴这种善于钻营投机取巧的人令她厌烦。可是如今,她竟然有些欣赏:“先前我觉得他是个长袖善舞过于圆滑之人,现在看来,他很能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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