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耳边仍萦绕着刺骨的寒风呼啸,树枝相互刮擦的沙沙声,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但随着意识逐渐沉沦,哭声也渐渐微弱下去。
直到完全消失。
或许是哭累了。
又或许是……终于认命了。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鼻尖隐约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
不知昏睡了多久。
时降停被困在连绵不断的噩梦中。梦里,他们手牵着手在狭窄的悬崖小路上狂奔,身后是无数黑影穷追不舍。就这样不停地跑啊跑……一直跑到世界的尽头。
可那些黑影仍不肯放过他们。
执意要将他们逼下悬崖。
最后时刻,两人绝望地望向深渊。
不知为何,他们……竟选择纵身一跃。
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他们的嘴唇仿佛被针线缝住,在下坠过程中只能无言对视,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这样凝视着,一直凝视着。
直到——
漫长的对视在颅骨撞击地面的瞬间戛然而止。
“哈啊……”
时降停猛地睁开双眼,从梦魇中惊醒。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惨白却圆满的月亮。它高悬夜空,被繁星环绕,孤独地俯瞰世间所有孤独的灵魂。
但此刻,有一个人将月光的焦点完全吸引——江余的脸庞占据了时降停全部的视线。
“你终于醒了!”
江余雀跃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不等时降停完全清醒,他就俯身紧紧抱住对方,带着哭腔说:“你一直不醒的时候,这片森林太可怕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
时降停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双手捧住江余的脸仔细检查。他紧抿着发白的嘴唇,强硬地掀开江余脚踝上缠着的破布条,查看伤势。
伤口已经止血了,连毒素都开始消退,渗出的血色也不再那么暗沉。
江余乖乖任他检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还…还疼吗?”时降停抬起通红的眼睛,嗓音沙哑。
江余用力摇头:“不疼了!睡醒之后就好多了,连毒素都在消退!降停,我们能下山了!”
时降停怔了一瞬,随即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太好了……”
他们互相搀扶着爬出土坑。虽然毒素减弱,但江余的腿还是使不上力。时降停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将他稳稳背起。
“哎!”江余惊呼着趴上他的背,“我能自已走的……”
时降停踩碎满地枯枝,语气不容反驳:“这是对擅自逃跑的惩罚——罚你不许下地走路。”
“这算什么惩罚?好幼稚。”
“你更幼稚,幼稚到想自已偷跑。”
两个孩子斗着嘴,心情却前所未有地轻松,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月光仿佛独独眷顾着他们,驱散前路所有阴霾。
回到丢弃背包的地方,他们取出最后两瓶矿泉水。时降停仰头猛灌,另一瓶递给江余。两人肩并肩坐着,安静地补充水分。
分食完最后的面包,他们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背着江余的时降停走得格外缓慢,但坚定的意志支撑着他一步步向前。
终于在第六个夜晚,他们踏出了黑木森林的边界。
外面的空气如此清新。
时降停片刻不敢耽搁,背着江余直奔医院。
挂号时,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避开身份登记。却意外发现——这些程序都不需要了?
太好了。
阿余终于能接受治疗了。
最好的消息莫过于医生那句“病人已无大碍”。江余顺利住院治疗,这家医院格外安静,鲜少见到其他病人,时降停得以安心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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