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五)沐浴
相府门前,天光正盛。
今日是与苏涿光相约,学骑射的第二日。
乔时怜一早便梳妆打扮毕,待着苏涿光前来,接她去校场习骑射。
昨日回府,乔青松惊于她寻得的良师竟是苏涿光,随后乔青松夜访将军府,与苏铮交涉至夜深,至三更方归。
乔时怜见父亲对此事未有意见,只是言之于她,若苏涿光欺了她,他定会为她撑腰。
换作平常,乔青松定会给她安排一串侍卫随身,生怕苏涿光对她做什么。如此看来,两位父亲应是暗中合计了什么,由着她与苏涿光独处。
乔时怜已过及笄,上门求娶者本就不计其数,乔青松至今未有看上眼的。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样貌出身人品尽出挑的,更是乔时怜自己选定的人,乔青松自是考虑到了乔时怜的婚事。
但乔时怜今时于相府门前,迟迟没等到苏涿光。
她方踏出相府,便见一男子牵马而来。
这男子她认得,是在她寻良师的应募会上,除却苏涿光,另外三位胜选者之一,张话桑。张话桑的父亲亦是朝廷命官,因而张话桑借应募会来相府,本就别有用意。
彼时张话桑朝她笑得恣意:“乔姑娘。”
乔时怜面作疑惑,“张公子?”
张话桑道:“话桑虽知乔姑娘那日择了苏少将军为良师,但今日很不凑巧,家父正带着小妹去将军府,苏少将军无暇顾及乔姑娘这边,所以话桑斗胆前来,为乔姑娘分忧。”
乔时怜心想着这张话桑算盘打得真好,一面想拉拢苏家,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苏涿光,一面又想着娶到她这位相府千金,借此机会同她拉近关系。
不过一想到苏涿光是因为和别的女子会面,耽搁了和自己的相处时日,哪怕知晓苏涿光定不会娶那张家女子,她亦不禁生了几许醋意。
今日她等了他这么久,却是换得这般消息,任谁也会心生烦闷。
张话桑见她未有反应,尤为殷切续道:“乔姑娘,话桑的骑射哪怕没法跟苏少将军比,但苏少将军毕竟出身将门,所学骑射是为了沙场厮杀,并不适合乔姑娘这样的千金之躯。话桑自幼随京中贵族习礼艺,想来更能担任乔姑娘的良师。”
此番乔时怜心系于失约的苏涿光,听着张话桑之言,越发觉得烦躁。她恹恹地别过了头,正欲开口回绝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若我没有记错,那日她说的是选我为师。”
须臾间,苏涿光已步至她眼前,甚至把她的身形护在了他之后,他冷冷地看着笑容凝滞的张话桑,毫不掩饰面上的敌意。
乔时怜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略有失神,下意识唤出了声,“苏少将军…”
他还是来找她了,为了和她的约定。
张话桑强作镇定,“话桑也记得,乔姑娘说,是选苏少将军试行七日。所以乔姑娘并没有选定苏少将军为师,只是暂行。今日苏少将军有要事在身,话桑未免不可代替苏少将军。”
“要事?”苏涿光声线寒如霜雪,“我不认为,除了她以外的事,能是要事。”
此话一出,便是相当于苏涿光回绝了与张话桑妹妹的亲事。
张话桑脸色有些难看,他再度强调着:“苏少将军,今日家父登门,可是为了张家与将军府…”
苏涿光哦了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张话桑顿时难持仪态,引马牵绳的手气得直直发抖。
苏涿光适时补言:“难道你觉得我会娶你妹妹?未免太异想天开。”
乔时怜躲在苏涿光身后,强忍着笑意。虽知苏涿光因这张话桑来截胡她,他本就心生不悦,但她见苏涿光面色冷峻,从不为他人留情面的模样,亦觉得畅快。
随后苏涿光漠视了面红耳赤的张话桑,折过身对乔时怜道:“乔姑娘,走吧,该去校场了。”
张话桑仍有不甘,“乔姑娘,还请留步!”
乔时怜见张话桑不死心,只得依着礼出言相劝,“张公子,时怜确实有说过,这七日是由苏少将军教时怜。时怜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故难以应张公子所求,抱歉。”
夏风微灼,拂过层层掠动的青翠。至校场的一路,二人无言,心思各异。
及苏涿光莫名来了一句:“方才叫错了。”
乔时怜不明所以。
什么叫错了?
她擡眼看着他,林荫斑驳,覆在他不茍言笑的面处,将冷厉的轮廓线抹得模糊,他眸中光色闪烁,似是有所期待,又似是含了些许有着落差的失望。
乔时怜恍然意会,忙不叠唤道:“苏先生?”
那时他想要在张话桑面前得到她的认可,只需要她唤出那个属于他的称呼即可。但她委实没想到他会恰巧赶过来,所以下意识唤了苏少将军。
见他紧锁的眉心稍散,乔时怜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当我的老师。”
苏涿光当即否认,“没有。”
他不过是借着这层关系,才可以与她相近罢了。
乔时怜又问:“我若是这七日没能学好,岂非有辱苏先生的名头?”
苏涿光道:“你不是说,若七日未有见效,就想换个老师吗?”
他确实还未想好,要怎么教她,她才不会想要换作旁人为师。
乔时怜凝眉作认真思忖之样,徐徐答道:“这骑射学习非一朝一夕可成,昨日我了解过后,觉得七日太难为自己,也太难为你。”
她朝他笑得嫣然,“所以苏先生教我到学会为止,如何?”
苏涿光心想,这样也好。
如此一来,他便可无限拖长可以教她的时日。他作为她的老师,怎么才能把她教会,完全是由他来掌控的。
殊不知,乔时怜早有这般打算。
若论骑马,她前世便学会了此项技艺,苏涿光教她不会过于费劲。可一旦学成,她与苏涿光的交集无形间就消失了,徒有个老师的名头,二人却难再正大光明独处。
所以她寻的是骑射良师。这射箭的功夫,便极为难成。依着她弱质盈盈的先天条件,怕是学一段时间,能把弓弦拉开都算不错了。故她可以缠着苏涿光,让之教射箭,保证自己能长远地待在他身边。
她见苏涿光怔神未言,“先生是嫌我酬劳给的不够多吗?”
“那待我闲时,我去商铺再挑些宝贝送到将军府上。”
闻及此,苏涿光盯着她的面容,明眸黛眉,恰若远山芙蓉。那一颦一蹙都勾着他的心神,惑魂乱魄。他觉得,他想要的酬劳,可不止这些。
只是如今,他讨要不得。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当前想要的,能够伴随她左右便足矣。
苏涿光不置可否,“酬劳日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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