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
两人疾步靠近病房，关昭想象中的争吵场景并未出现，住院区的隔音一般，但她在路过其他病房时也仅听到些模糊不清的低语和或轻或重的脚步声。
马主任仍然躺在病床上，精神头比起刚做完手术时强一些，见到她们，手肘抵着床面就想起身。
马其乐先一步按住他：“爸，都说了别急着起，闫队和昭昭姐是来看你的，你别让他们担心。”
关昭附和：“是啊马主任，身体重要，您躺着就行。”
“小闫，关医生，”马主任的眼睛没有初见时那么明亮了，一下子多了很多暮气，说话也中气不足，“太麻烦你们了。”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闫山坐到马其乐旁边，“有什么事尽管说。”
他的眼神落在马其乐身上，询问的意思很明显。马其乐不自然地抠着手指，不知道怎么开口。
马主任自己调整了下枕头的角度，望着天花板：“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干了，乐乐，你得跟着小闫他们好好学。”
关昭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听着一个大病过后尚处于虚弱期的老人当着自己的面教导儿子，莫名多了种临终托孤的意味，让她很不好受。
“其乐还小呢，上学要紧，”闫山在这种场合还能插进话，“等毕业了再来也不迟。”
“救助不等人啊，”马主任每说一句话都需要歇一会，“不能等。”
“我知道了，爸。”马其乐借着点头的动作盯住自己的脚尖，不看他们。
关昭在边上不怎么说话，因此有更多的心神关注其他人的状态，她留意到马其乐低头时皱了皱眉，很短暂，也很明显。
不用她提醒，闫山凭着过往对父子二人的了解多少猜到些，尽量避开不愉快的话题：“今天我们可是空着手来的，实在不会买东西。”
关昭福至心灵，接上他的话：“在基地里吃了不少水果，样样都好吃，不用挑，闭着眼拿都是甜的。想着也给您买些，结果一问才知道，都是您之前送来的，看我闹的笑话。”
“马主任，还是得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来啊，您恢复的可比医生说的好多了。别的不提，我馋嘴，还想多吃点您送的水果，其乐这点还真学不来。”她说着还意犹未尽般咂了咂嘴。
马主任抖着嘴角咧出一个歪斜的笑容：“好，喜欢，就好。”
关昭实在想象不出来，连说话都要蓄力的马主任在他们来之前是怎么做到跟马其乐吵架的。
两人顺利安抚好马主任，借口要跟马其乐交接基地你的工作，把人带到楼梯间。
“老爷子坐都坐不稳，你跟他吵什么。”闫山问他：“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过来？是护工被闹的都害怕出事，才打来电话。”
“对不起，闫队，”马其乐还是低着头，“我不想麻烦你们的。”
“到现在了，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关昭在他面前装不来文静：“你不敢跟他说，还不敢跟我说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马其乐嘴角耷拉着，“我就劝了他几句，我爸就把我臭骂一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什么事值得这么生气？”关昭对马主任了解的还是太少。
马其乐先看了一眼闫山，才说：“闫队也知道，我爸那人，恨不得住在野保中心。我家里那么破，你们看到了吧。”
关昭点头，这年头，能在市区里见到间那么简陋的房子确实够令人印象深刻。
“昭昭姐认识我们晚一些，所以大概不清楚。其实我家是不富裕，但还没有困难到那个份上。都是我爸，他几乎不回家，我这几年又在国外读书，那间房就迟迟不修缮。没人住的房子，总是破得很快。”马其乐说一句话，就要叹一口气。
他话里有埋怨，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爸让我不要在医院里陪他耗着，让我回基地，我不想，他就生气了，说要回办公室，我只能拦着他。”
关昭无话可说。
她明白，老人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偏偏做子女的，又拿他们没办法。
“这样吧，我去问问马主任手头上还有没有什么急事，有的话我先接过来。”闫山思索片刻，提议道。
关昭有些忧虑地扫了他一眼，她完全不介意给马其乐家里提供帮助，前提也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里。闫山真拿自己当铁打的，现在他一个人做多少事，怎么忙得过来？
马其乐显然跟她想法一致：“闫队，那得多累啊？野保中心也不是就我爸一个人，他住院，林业肯定会调人来，不能什么事都推到救援队里。”
“林业的人……”闫山啧声道：“别说马主任，我现在也有点信不过。”
“是……”马其乐似是想到什么，不再出声。
闫山拍拍他的肩膀：“别不好意思，要是心里过不去，就按我说的，好好照顾你爸，他身体好了，以后你来基地帮忙的机会多的是，干不完的活等着你。”
“走吧，一起回去，”闫山推他，“我跟他说说，兴许有点用。”
闫山这话说得谦虚，实际上在他劝过之后，马主任情绪稳定不少，对他的话相当信服，还答应积极配合治疗，说要出院之后去基地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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