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你确定?”闫山听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暗暗用力。
“当然了,”关昭已经被自己对未来伴侣的新规划所折服,“要是长得可爱点,我都不舍得跟他吵架,只要看着那张脸就能消气。”
闫山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心情复杂地附和:“这点我赞成。”
关昭刚要自夸“我的眼光怎么会有问题”,余光扫到闫山的侧脸,顿悟旁边的人不就正好代表了她过去的眼光,悻悻然地保持了沉默。
他们回来得早,然而即使还没到中午,体感温度也超过了40℃。
就是在这样常人难以忍受的闷热天气下,唐湃却直愣愣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甚至没挑个凉爽点的角落,就那么往水泥地上一杵。关昭怀疑,他是不是在这期间压根没进过屋。
“你一直待在外面?”她看看天上,是不晒,但也一点不耽误热。
“嗯……”唐湃眨眼时,由于睫毛很长,在眼皮合拢前就能遮住瞳孔,显得他眨眼的动作很慢,有种鸦羽飘落的轻盈美感。
该说他老实还是傻啊?关昭目瞪口呆:“这么热的天,怎么不进去?”
“它们也在外面,”唐湃忧心忡忡地指着鸟窝,“我怕有什么万一,就想多看着点。”
关昭跟着望向那棵香樟树,好一通寻找,才在鸟窝外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看见了分立两边蹲着的两只幼鸟。丰茂的树冠偶尔随风轻轻摆动,羽毛渐丰的小鸟完美融入到碧色之中,如果不是事先刻意去分辨,肉眼很难发现。
“先进去,”闫山推开门,“那个位置有监控。”
“……啊?”唐湃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犯傻,局促地低头捏住了耳垂。
关昭走在最后,正巧看到他擡脚跟上闫山时,肢体动作不太自然,行走间由于微微打晃而不稳。
她在短短一秒钟内就有了推断,上前抓住唐湃的手腕,明显触到手腕内侧的皮肤都在隐隐发烫。
“头晕吗?”关昭问他。
唐湃反应得实在有点慢,这样简单的问题也是停顿了两秒后才答:“有一点。”
“你这……”关昭叫住一脚踏进门的闫山:“快把他扶进去,这都中暑了。”
被要求在沙发上躺好的唐湃吹着电扇最大一档的风,头顶的热气随着短发拂动慢慢散去。
关昭拧干了凉水浸过的毛巾,伸手过去:“擦擦,降温。你自己有力气吗?用不用我帮你?”
唐湃忙接住:“不用不用,谢谢昭昭姐,我自己来就好。”
看他自己擦过一遍头脸手臂,关昭又端上杯刚兑好的凉盐水:“淡盐水,尽量喝完。”
“谢谢昭昭姐。”唐湃正在口渴,喝水的动作比先前都快。
“别一直谢我,”关昭拿走毛巾,换了条新的搭在他额头上,“你只要不在队里出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她确认人没什么问题,叹气道:“队里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轴,你才刚来就被传染了?我好好一个兽医,基地里的动物还没治多少,队友倒是先挨个照看一遍,再这样下去干脆转行算了。”
唐湃不敢吭声,偷瞄闫山,后者专心摆弄沙发边上落地风扇的朝向,全然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好似全没听见。
闫山内心想法也的确如此,他有预感,马上就要挨骂,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事实证明,没什么效果。
“闫山,你训练队员时,都不叮嘱他们,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吗?人垮了,拿什么做救助。”队里几个人在行动上的风格,简直是跟闫山一脉相承的不管不顾,要说没有受他的训练影响,打死她也不信。
“……”闫山很想说,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没数吗?但一想到之前他不戴护具抓蛇被关昭臭骂的事,老老实实认错:“是我的疏忽。”
他清楚,关昭也是因为亲眼目睹赵浩成在死亡线边缘徘徊过后多少留下了点创伤,加上学医的敏感,对基地里的人健康状况格外关注。
唐湃夹在两人中间,直面紧绷的氛围,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唯独能确定这会绝对不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无师自通地闭紧嘴躺在沙发上装死。
“你好好歇着,不着急,多躺会再起来。”关昭有脾气也不会对着新来的唐湃发,示意闫山收走空水杯后对他说:“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及时告诉我,不行就去医院。”
“不要紧,真的不要紧,”唐湃见识过闫山作为队长仍然对她俯首帖耳的态度,说话声音更小了,“我躺一躺,等凉快了就好了。”
“那就好,”关昭语气和缓不少,“我能理解初次接触救助的人会对自己碰到的动物格外关心,但也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体。”
“实际上,我们能为它们做的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少得多。”关昭就算仅仅观察过几次,也不难发觉唐湃是个细腻敏感的人,决定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动物救援,仅仅是为了弥补由人类造成的过错。比如那两只小鸟,它们的父母或许死于开发寺庙后山的器械下,我们这才有责任喂养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它们。但当它们能够离巢,之后那些发生在自然中的事,我们不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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