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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事(2 / 2)

“跟我一起躺会?”闫山示意她靠近点:“不能一会都不睡。”

关昭脸埋在他怀里:“你能睡着吗?”

“睡不着也要睡,”闫山说,“该失眠的人不是我们。”

他的胸腔震动,关昭耳朵贴在上面,依言闭上眼,听着他变闷的声音,时间久了,真有了点困意。

少睡几个小时总比不睡强,关昭想,见马主任只会更累。

前往人民医院时,她十分惴惴不安,心里是莫名的愧疚感。

“别想太多,”闫山握了握她的手指,“不是你,也会是别人。马主任他,必然要知道实情。”

考虑到马主任的身体状况,提前商量过的刑警同意他们走在前面。

出乎意料的,马主任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太激烈的表现。可关昭看到他的眼睛从他们来后一点点浑浊起来,短短一场对话,像是带走了他十几年的寿命。

仔细看看,还是那个人,但关昭就是有种感觉——马主任已经是一棵枯死的老树,枝干上抽了新芽,尚有莹莹绿意,实则从根到心再无生机,只等哪天一阵风吹便倒下,无声腐朽。

“辛苦你们了……”马主任声音干哑:“再麻烦你们最后一件事……带我回办公室看看吧,就看看……”

他时隔多日再站到野保中心的办公室里,站得身子都打晃了,也不肯用拐杖,一路摸着桌边,慢慢弯腰坐下。

关昭看着那把劣质的、做工粗陋的、四条腿肉眼可见长短不一的的老旧木头椅子,心惊胆战。旁边的闫山一看她的表情就会意,快一步把人和椅子一起扶稳。

“是我忘了,乐乐不喜欢这。”马主任的手比木桌更粗糙,摸过干硬的桌面时,像一张砂纸刮过。

“他要出国留学时,我不同意,我想让他留下来帮我。”老人在流泪,他的泪水卡进脸上干瘪耷拉的皮肤沟壑中,又在说话脸皮牵动时被挤出来,继续滚落,流出道弯弯曲曲的水痕:“我不肯给他生活费。”

关昭咬着自己的舌尖,只听不出声。

“他跟我想的不一样,”马主任颤颤巍巍地回忆着,“我想着,多抓几个人,多护些动物,才对得起他妈妈和妹妹。看来他不是这么想啊,他怪我的,是怪我。”

马主任又抚摸正坐着的歪椅子:“这把椅子,是他妈妈做的。我们在这里认识,之后就有了他。那会条件更差,办公室里连把新椅子都买不起。她从木材厂捡了点边角料,亲手打了这把椅子。我坐着,总要摔跤。”

“后面有了乐乐有了妹妹,我们工作忙,进山下地,都是乐乐照顾。一直到我们跟一伙猎獐子皮的人闹起来,送了他们进去,可根本没判多久。过两年人放出来,恨我们断人财路。那会,妹妹起了水痘,我老婆就在家照顾,那伙人把家里但凡值点钱的物件全都拿走了,也没放过她们……”

马主任说到这里,泪水已经干了,留下两道河床般的痕迹。

关昭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马其乐当然是错的,那马主任呢?

他正式辞了职,上面了解过情况,特例极快批准了。

唐湃五天后才回来,关昭大致告诉他事情原委,他记起上周马其乐还笑着跟他说回来要一起聚餐。没想到他回来了,马其乐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在。

虞佳期又开始往寺庙跑。

她这个举动让关昭想到那个和尚给自己的平安符,她还记得当时和尚说了几句什么过去未来的话,现在一查,是源自《金刚经》,大意是在阐释“执着妄念”之类的。她不懂什么佛法,却信了那个和尚或许真的能看到什么。

她忙去找那个平安符。

说来神奇,这个平安符她不想总挂在脖子上,又觉得扔了被虞佳期知道不好,就意思一下,出门时揣在兜里。那天在山里,她也带着,出了那样的意外,居然都没有丢。

现在拿在手里看,外面的布袋她小心洗干净了,显得有些旧,但还完整。里面塞着的那张纸条则早就泡得稀巴烂,取出来时完全无法辨认上面写了什么。

她突然很好奇。

“你怎么跟佳期似的?”闫山被要求陪同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去不去。”关昭看着是在问,实则没给他留其他选择。

“去去去。”闫山坐起来:“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关昭看他穿上T恤,吐槽了一句:“我还是怀念那个在房间里会老老实实穿好衣服的你。”

“你明明很喜欢我这样,”闫山表示不信,“而且伤口蹭到好疼啊。”

“嘁。”关昭可没忘,被困在山里时,他顶着冒血的伤,那么长时间里都没哼过一声。

但看着他腰边的缝线,声音还是放轻了:“走吧?”

距离她上次来寺庙其实没隔多久,庙里也一如既往地零散坐着来念经拜佛的老太太们。

她跟闫山认认真真上过香,拉着接待游客的小和尚追问那位“大师”去哪了。

一问才发现,她连对方的名字,或者应该说法号都不知道,只听虞佳期一个劲叫他“大师”。

想了一会,关昭开始比划着,跟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婴儿肥小和尚描述他的身高外貌。

小和尚一听就“哦”了一声,一脸了然:“你说觉痴师父啊,他昨天起出门苦行去了,你们来晚啦。”

苦行?不可思议。她知道苦行僧,小时候还见过一次,破衣烂衫,徒步远行,只吃最简单的菜饭等等……她是讶异于这年头居然还真有人修苦行吗?

“谢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关昭道谢离开后对闫山说:“有这么巧的事啊。”

闫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个平安符吗?”关昭问。

“记得。”闫山挑了下眉:“那东西有问题?”

“没有,”关昭答,“就是之前一直想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之前?”闫山听出她用词的区别:“现在不想知道了?”

“想也没用啊,”关昭蓦然笑了,“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也许他就是这个意思吧……”她仿佛自言自语。

再擡头,旁边的人又是抿嘴又是皱眉,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闫山一手搭在自己后颈上:“伤口疼。”

“……”关昭特别想说,伤口疼,你捂脖子干什么?

但在外面,她忍了又忍,耐心问一句:“那我们就回去?”

“好啊。”闫山没等她说完就一口答应。

关昭:……

踏上门口石阶,就听他一下吸气,一下闷哼的,咬了咬牙再问:“又怎么了?”

“太疼了。”闫山说。

“别逼我……”关昭按下脾气:“那你想怎么办?”

闫山笑着在嘴上点了点:“安抚一下?”

“你什么毛病!”关昭还是没忍住小声骂了他一句:“这里是寺庙啊,你别乱来好不好。”

“是啊,这里是寺庙,”闫山低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用跟她一样的音量说,“有人求财,有人求子,既然都是俗事……”

“那我为什么不能求你爱我?”

关昭呼吸一窒,好像停滞住自己的身体,就能把当前的时间暂停。

闫山也不催,仍是同样的姿势看她,浅笑的表情都没变,看起来很淡然——如果她没有察觉到他呼气时扑来的鼻息一次比一次热的话。

“那……你也去拜佛啊,找我做什么……”关昭说得吞吞吐吐。

闫山笑意更深,眉眼都弯了起来:“佛知道我的心意,却不能告诉我你的,除了你,我还能求谁呢?”

关昭看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由于瞳色偏浅,显得她人也如琥珀般剔透,神采流转间镀上一层太阳赠与的薄光。

“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还有谁不知道呢?

她微微仰头,触上在那里等了很久的唇。

闫山背对着大门,她的视线得以从他耳侧穿过,看到供人集体上香的大香炉,厚实的香灰中插着一片香林,参差不齐的暖橙色香火像是白日里的星星。燃起的烟云后,是坐在主殿正中的佛像。面容平和,如果此刻化作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大概是带着些许笑意的。

“你求的事,我应了。”她收回心神,再次落进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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