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仔细翻阅着手中勉强称之为日记薄的纸张,幸存的纸页上仍能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可待她看清字句时,她的泪早在不觉间掉落在纸上。
泪水晕开在字迹上,愈发朦胧。
尚在牢狱中的明瑜焦急地原地打转,祁怀晏和绫芜皆不知所踪,而那贪婪的巡抚此时兴许正是在去缉拿绫芜的路上。
可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
转眼,她耳边传来一阵轰鸣。
连竹擡腿猛地踢向锁链,看守官兵欲上前阻止,连竹又是一脚踢过去,锁链和侍卫皆抖了三抖。
明瑜瞪大眼,显然没料到事儿还能这样办。
那戴高帽的侍卫一脸不屑,往前迈的步子却倏然停下,轰地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她侧头望去,司喻不耐烦地收起那柄带着冷刃的折扇,似乎对于武器用在这种人身上很无奈。
“砰——”
监牢的锁应声落地,连带着铁门都被连竹踹坏了大半。
“厉害。”司喻毫不敷衍地随口夸赞道。
连竹点头示意,他在玄寂司向来以力大无穷著称。虽人瞧着消瘦又文弱,实则力气比那看着粗犷的黑胡子还要大。
明瑜无奈看着他们,说:“那钥匙就在侍卫腰上,何苦费这么大劲去踢呢。”
话虽如此,她心里默默将此举印在心里,事后总是翻出来大加赞誉。
连竹,果然有两下子!
他们三人不知小官吏口中的“那里”是哪里,逃出牢门时随手拉过一个动身前去的侍卫,连竹一把将掉队的侍卫拉至墙角,细细拷问道:
“巡抚大人去哪了?”
侍卫不明情况,事态紧急,他顾下意识说:“旧屋啊。”
“旧屋是哪里?”明瑜追问。
侍卫这才看清眼前几人是谁,他一脸警惕不愿再予以答复。
恰时,一道悬着倒刺的青鞭直中他的小腿,青刺一寸寸钩住官吏裤脚,带着刺破血肉的闷音。
见连竹眼中扬起狠意,明瑜再度追问:“巡抚在哪?”
“司……司府,那个废宅。”官吏疼得倒吸一口气,最终在连竹收鞭时疼得昏了过去。
这两字一出,明瑜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们一路疾跑,在心里默念希望那丫头不是绫芜。
又希望,她先前所联想的一切都是错的。
司喻、司府、青州……以及绫芜,希望这之间都是偶然。
所谓欲速则不达,她在前方不远处的河边看见跑不起来的巡抚肥胖的身躯。
巡抚马车被甩在身后,明瑜等人一把攫住他,青鞭缠绕在巡抚脚下,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你要去找谁?”明瑜问道,觉得若不是绫芜,她们便也懒得管青州这烂摊子。
陈巡抚慌乱中被他们一刺激,猛然吓破了胆,跪坐在地上,断断续续说:“你们、你们不是被……”
明瑜一个凌厉的眼神甩去,他快速接道:“废宅闯进了一个二十多的丫头,这、这与你们何干?”
他眼中无措十分明显,姑娘进一步逼问:“司府即废,谁去与你有什么关系?”
陈旭闪烁其词,良久憋不出一句完整话。
直到黑夜里袭来一柄短剑,侍卫见陈旭没跟上他,折回身发现遇险的他,故来营救。那剑被司喻的银扇撞开,却因距离过近而在胳膊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借着这个空挡,侍卫背起陈旭快步跑远了许多。
明瑜深叹了口气,瞥见司喻伤痕极深,鲜血直淌,兴许是他体虚些,嘴唇不多时便开始泛白。
“你要不要处理一下?”明瑜问。
他一言不发,似乎对这女人的话充耳不闻。
明瑜觉得他无可救药,但出于医者本能,她还是从锦袋里翻出一只药瓶,看也不看得丢给他。
“这是能快速处理的,喝了吧,否则怎么跟你老大交代。”
司喻定在那里,手里的药品冰凉,是玉制的凝白色。
他已经觉得胳膊有些发麻,思量片刻,心里不住的担心着所谓“司府”和绫芜,最终还是拧开木塞尽数喝了下去。
那药也冰凉,不知是瓶凉了药还是药冷了瓶,但果然服下后舒服了许多。
司喻没多想,虽觉得自己像小人,看不上她还接受她的药,但情况紧急,毕竟来日方长,并不缺何时能还上这人情。
药瓶随手往怀里一揣,便一脸凝重地朝那废宅去了。
司府彼时已围上许多人,准确来讲并非司府,而是司府隔壁的一座无名宅院。
巡抚、十来名侍卫都站在那府门口。
明瑜停住脚,紧张地喉间不住的滚动。
连竹亦是一脸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局势,见那个手段不错的侍卫回身,他们三人一下缩进身后的司府。
紧紧贴在围墙根下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
那里不时传来侍卫翻找东西的声动,以及快步搜查的脚步声。
然后,他们身后倏然传来一阵轰然倒地的声响。
他们身后的司喻倏然晕了过去。
这叫连竹和明瑜大吃一惊,她眼尖地瞥见司喻身上掉出的那只空瓶子,惊的捂住嘴。
将才忙中出错,她拿错了药瓶。有两只除了塞子不同,其它质地均相同的药瓶,一只是快速缓解刀伤的止痛药,另一只是……她的万能药。
这瓶塞是万能药的那一只!
明瑜愧疚不已,俯下身检查司喻如何,那厮隐约皱眉,她才松下一口气。
万能药医不死人,于他而言睡上片刻便醒过来了。
再然后,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尖锐又绝望的女声蓦地传至他们二人耳畔。
是绫芜!
“你是陈旭?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她的声线颤抖,却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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