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
“楚楚?”顾杪愣道。
见萧鹤别看了过来,顾杪忙道:“楚楚不是应当在鬼街......”
话说一般,她便止住了。
——楚楚,她恐怕是逃来西景的。
和光帝虽先后因萧鹤别与姜无宁分别撤下了对顾杪与宋楚楚的通缉,但这二人与四野八荒的关联,早已是藏不住的秘密。
即便是没有皇宫赐予的那万两黄金悬赏令,但假若能弄得到四野八荒,那可比万两黄金值钱多了。
只是,那千机阁的前阁主踪迹难寻,即使寻到了也不一定敌得过;顾家卧雪庄庄主顾上弓以往十年都没曾有人找见过,现在再找也无从下手;宋家兄弟与姜家家主被关在皇城监牢之中;而姜家少主姜无宁目标太大,若他出事,则将牵连甚广。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那最后一人的身上——
宋楚楚。
宋楚楚人在鬼街这事,自被内阁发现而后,便瞒不下去了。
虽姜无宁刻意帮她隐瞒了踪迹,却是因鬼街人多眼杂,仍旧会露了踪迹。
江湖人闻声赶去,虽其住所外侧的机关繁杂狠绝,却是只要花上一些时间研究便可攻破。
来人一波又一波,跟赶集似的,络绎不绝。宋楚楚心焦至极,本还想着能再茍存一段时日,却是接到了姜无宁的密信,说和光帝虽明面上撤了通缉,却是暗中加派了人手前来查踪捉拿。
出钱买下燕云,和光帝当然想得到后果会是什么:会暴露外强中干的事实,会让大豫成为待宰的羔羊。
但和光帝没有选择。
如若不用八十一箱黄金买下燕云,临人绝对干得出立刻起兵南下之事,大豫会在顷刻间灭亡。
那和光帝曾经分外信赖的掌印徐庆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进半数的权利,卫国军在其手中说什么都按兵不动。徐庆当然知道现在的大豫已然是茍延残喘之末,便就是明晃晃地一副不到最后一刻不夺得滔天权势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和光帝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和光帝赵弋赍恨自己现下的处境,他也同样明白,自己只有买下燕云这一条路可走。
只是那八十一箱黄金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充其量不过是让临王觉得这北豫还有利可图,尚且能给予自己一段喘息的时间。一旦他发现这大豫连钱都不一定拿得出来,便绝不会怀有半点仁善之心。
而他,必须要在那段时间内找到四野八荒——也只有找到四野八荒,才能够力挽狂澜。
姜家的姜无宁要稳住,将离谷的萧鹤别要合作,但暗中的四野八荒也要彻查。
国库中存着的丑玉已然不多,和光帝辗转反侧许久,这才咬牙决定,将供给天境浮空的能源大量减少,以给军队火铳火炮备用——
那曾经仰头都看不太清楚的天境,如今已然快要落至将军堂了。
这消息当然也传去了宋楚楚耳中。
宋楚楚向来聪慧,她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格外危险。
姜无宁尚在和光帝的管控之中,他虽在提醒的信函中告知楚楚说待他甩脱那些皇城的眼线便来帮她,楚楚却知道,如若姜无宁在此要紧关头出手相助,怕是自身难保。
况且,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屋子地方有限,内外机关阵能够利用的空间太少,而能够用作机关阵的材料也并不多。短时间内仓促做出的东西虽能抵挡一部分功夫较弱的人,但对于那些内力修为极高之士,则如粗制滥造的茅草屋,一推即倒。
如今这机关阵已然残破不堪,她没时间再进行修修补补,必须要尽快离开才能保自己不死。
逃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留在鬼街只可能是坐着等死。
等不及姜无宁,楚楚当然连夜逃了。
她倒是还不算傻,于屋中留了个会动的机关。那机关上绑了枕头被褥假做能移动的人,也是多少能骗得了那些个江湖草莽三两时日。
天下之大,大如碧海苍空,藏到哪里皆可;但同样,也正如那碧海苍空,四处是游鱼,遍天是飞鸟,稍一不注意,就会被那比比皆然的眼睛注视到,而后群起攻之。
所以楚楚想到了西景。
西景叫烟雾笼罩,与世隔绝;景人又生性淡漠,对外界对一切机械以外的事物都没半点兴趣,是以藏身的最佳之处。
其外围的烟雾屏障是机关,但那机关,于宋楚楚而言,并不算难以破解。
烟雾障幕加之能扰人心神的傀儡鸟啼,又是以混乱风向与可动的树木以搅乱方向之感,使人跌入幻境;与此同时,山脉之下又设有八卦阵极,以此扰乱南北罗盘,使人不知东西,最终是进不去西景也出不来迷阵——
巧得狠,先前为制出四相秘境最首的熬鹰幻境,楚楚对此颇有研究。
傀儡鸟啼只要堵住耳朵便可稍加阻挡,即便那鸟啼仍旧会通过人耳听不见的尖锐震动搅乱神经,但祛除肉耳可见的听力之后,如早有心理防备,则其影响多少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混乱的风向是以将山间的雾气与景内排出的蒸汽一同困在西景外围的关键,其与可动树木相辅相成,促成那偌大迷宫。
但,只要将那混杂着吹动的风稍微打开一口,感受其流向而后,纵使树木再怎么多变,都不再是难题。
从鬼街起始,沿河往寿州,绕过开封,再至河中,一路借着黄河快船乘向北去。
蒸汽快船有些是姜家供商所用,姜无宁早前便在助楚楚逃离之时令那些个快船莫要查验乘船人的身份,而后也未曾收回这道要求,以防万一。如今当真算是让楚楚得了个便利,能以极快速度逃亡至西景边境。
那一路上,她无一不在研制破阵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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