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结算
横滨有点特殊,可能是因为异能力者众多且大都并不仔细掩饰,即便是出现了特级咒灵这种陌生的情况,大部分居民和受灾方(虽然不少人反应实在过激)对空气中乱飞的特效反应居然相当平淡,往常冷清的帐周围此刻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受灾救助中心。
这倒是没见过的场面。
而此刻,在一把祓除现场为术师和伤员们准备的休息用折叠长椅上。
黑色蒲公英坐在这头,金色三七分坐在那一头。
“我拒绝。”七海建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是辅助监督的工作吧。”作为职场经验丰富的大前辈他丝毫没有留下可供黑毛球抓住的话柄。
“可是,我一会儿肯定会被禅院抓回京都的,而且大概,不,肯定已经被安排满额工作了,娜娜明——”黑球小心翼翼地把现场分发的运动饮料从椅子的这头推了过去,里面是面无表情,语气是弱小可怜。
“可那是辅助监督的工作。”一级术师的心是冷的,表情是冷的,他的嘴也是冷的,七海建人在职场多混的六七年无疑已经让他把拒绝额外工作这项技能练到了满级,“而且你不是很喜欢管他叫直哉大人吗?”
“叫得越亲他越爱跳脚嘛。”黑色蒲公英苍蝇搓手,颇为谄媚殷勤地又往七海的方向坐了小半个身位,那边的社畜前辈已经低头喝上运动饮料。
前辈,你的名字叫嘴硬心软。
“那个,娜娜明。”
“我也会跳脚的,黑沼监督。”
哦,这个前辈好像并不心软。
于是善子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恭敬的称呼:“七海前辈。”在需要伏低做小的时候她平时死去的空气阅读器就活了过来,“可是这段时间我预定要做的事情很多,七海前辈不是说要帮助我吗?”
“可我说的帮助你应该不包括帮你用卡车把所有研究所里找回来有搜查价值物证运回京都、清理那边的犯罪现场、与京都校方面联络好研究所的后续处理事宜、这里祓除的打卡登记、还有之前祓除任务的伤员死者统计和后续家属通知和赔付工作……”
像是念经一样的工作清单不间断地从七海建人36度的嘴里吐出,只是听了一遍就已经记住的金发社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你只是把不想做的事情全都丢给我了而已。”
“明明是娜娜明自己说的成年人——”
“你已经十九岁了,还有三个月就二十了,黑沼监督。”没想到‘你已经是个大孩子’那样的话居然能从这个死板的青年口中吐出,“不要撒娇,而且那个巫女柩笼除了你根本没有别人敢搬运吧。”
诅咒的黑雾爬上了她的全身:“诶……”
“不要用结界操纵诅咒走向显得自己很可怜。”年长的那个低声训斥,人情味在分派工作的时候迅速消失了,“我说过了,我讨厌劳动,劳动就是狗屎!”
“可是光是有保密需求的情报处理就要花好久……”
“你领的就是这份工资。”
“可是搞阴谋的时长不会算进加班工时里诶!”
“……我的也没算进去吧,而且一级术师的出张费用是监督的3倍,被拉来的我才应该给你寄请款单呢,黑沼监督。”
“诶……”黑雾里是后辈柔弱无力、悲痛欲绝的声音,“可是这样我不就明明是受害者那边,还要帮加害者收拾烂摊子吗?”
七海建人说不出话了,他犹豫了一会儿:“都说了知道你是那种得寸进尺的类型,不会再同情你了——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而且,开自己的地狱玩笑也太过分了。”但他转而语气顿了顿,才叹了口气,“所以?全部丢给我是不可能的,不过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的话。”他语气松动。
黑毛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伸出一只手:“只有四——”
金发社畜摘下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无情的眼神穿透了善子的诅咒。
“——只有两件事,娜娜明!”黑毛球迅速按下其中两根手指。
她活跃了起来,在椅子上猛地往七海那边蹿了一大截,椅子因为猛然失去平衡突然翘起,还好一级术师反应快才没有两人都在这里翻车。
“我会把平时负责帮高专运送尸体和咒物的货车司机推给娜娜明,只要帮我联系他弄好就行,真的不需要很辛苦就可以成——”这么说着且蓄谋已久的黑心肝毛球直接掏出了手里的一个备用手机。
反正两边都是束缚过的契约者,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头的七海建人这才觉察出了不对劲,而这边的社畜毛球已经用上了平时劝酒的话术:“真不愧是一级术师七海前辈,这样的人情味简直是别的地方不敢想的画面,恐怕就连东京校那位最强也没……”
“再这样我就跟你断绝束缚。”
“是。”得意忘形的黑毛球乖觉地回归了正坐,然后她想起了别的事情,又连忙扭头看向前辈,“不过我还是可以叫娜娜明吧?”
“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好的,娜娜明。”
七海建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六个小时后。
五条悟把双脚岔开,把上半身向右偏折了九十度——这种扭曲的动作也就他这个大高个做起来毫无违和,他双手插兜,像是个不倒翁一样上半身转了大半圈。
白毛特级已经除下了眼罩,以六眼打量着巫女的箱笼内侧:“唔……这样看的话里面居然是空的,果然因为这是概念性的道具吗?还是说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毕竟要看取自|杀者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罪孽,巫女进入箱笼这一举动也携带有永远为死者守秘的含义,所以箱笼作为封闭秘密的一环,也会带上无法窥视的概念性束缚。
那边的乙骨忧太已经打着呵欠和七海打完招呼就回宿舍倒时差去了——本来他就是因为五条悟那种‘快快快我给你看看你那个身上带个球的前辈’歪理强行拉到了辅助监督的办公楼,既然目标人物不在,那他便也没了待在这里的必要。
“等你起来我带你去见悠仁喔~”最强摆了摆手,明摆着就打算把某个粉毛老虎的教育责任甩给学生,五条悟倒像是根本不需要睡觉似的,精力颇为充沛地看着那边善子贴在‘特产’箱笼上,给他留下的便利贴——
[五条特级台鉴:回了老家一趟,姑且找到了不错的特产,似乎还能增强结界效果摆着就行。剩下的伴手礼交给娜娜明了。]
“老家?日上山吗?她上次还说回老家相亲结果掉水里了呢。”
“……她是那样写的吗?”金发社畜迫于束缚,连一句否认都说不出来,他推了推眼镜,只是对着这个没有正型的学长叹了口气,“你就当是那么回事吧。”虽然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那种说话方式到底是什么毛病。
白毛特级已经颇为警觉地擡起了脑袋:“……束缚吗?”
七海没有搭腔。
“不过……”一米九的超大型儿童却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想来是已经从七海身上得到了答案,“为什么现在善子对你的称呼也变成了娜娜明啊?娜娜明?”好像这边对他更为重要那样,他睁着眼睛往金发学弟的方向凑了凑,“这样下来不被她叫本名的不就只有我了吗?等等,这该不会是职场排挤吧?”
硝子、悠仁、娜娜明。
那边的伊地知虚弱地举手:“那个,我也……”再说二年级的两个男(?)生和夜蛾校长不也不被她叫名字吗。
五条悟的耳朵完全屏蔽了这位处于食物链、事实上在这里年龄排序里也是最底层的家伙。
他皱起眉头,拳头挡住下巴,一副名侦探的模样。
“你不会是想抢夺我最受欢迎老师的位置吧。”
“……我的职业计划里面没有那种东西,而且老师加班也太多了。”后面一个可能更是重点,他叹了口气,“对你自己的不受欢迎程度多少有些自觉吧,她应该只是单纯讨厌你。”
于是五条悟松了口气:“呀,差点以为你要把善子抢走了。”这么说着的他笑眯眯地重新戴上了眼罩,然后张开五指,伸了伸手,“好了,给我吧。”
“黑沼监督?”
“……伴手礼啦!当然你能把善子从京都那边变回来我也会感谢你的喔,娜娜明。”
“已经把她划到你的地盘了吗?”
“毕竟是我预定好的嘛,嘿嘿。”
那边好像完全没有被预定的感觉,反而是觉得你碍事——这双眼看到了太多的社畜前辈推了推自己的护目镜,决定也开始期待一下这人被捅一刀的表情了。
“不过你……稍微有点师德和常识吧。”作为前辈和协力者姑且有了些保护欲的七海语气严肃,“不要用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口气对学生说话。”同时,他手里拿出某位黑球人交给自己的手机,“伴手礼是这个。”
“……我之前交代的甜品她是一个都没买啊?”五条悟完全无视了他前面的劝告,也不知道是因为重心完全偏移,还是根本不在乎七海的说法。
伊地知已经接受了自己被无视的命运:“之前明明有给五条先生寄很多吧。”
“我听到了,掌掴来咯——”
“诶!?”
然后那个家伙这才一边看着备用手机里拷贝出来的内容一边摆了摆手:“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对善子的了解怎么样……”他摸着下巴,“虽然平时各方面都很正常,她应该没有那个神经吧,不,应该说是观念有些扭曲。”作为成年人的那个家伙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她对越是讨厌的家伙语气越会恭敬和亲近噢,虽然没看过表情变化,她……硝子说她这方面观念好像有些误差,总之,善子的性格可是很扭曲的。”
这个性格很扭曲的家伙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别人的性格扭曲……而且,不要把别人那里听来的二手消息当成自己的眼力好!
不过目前一跃成为在场几人中掌握情报最多的七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连正常家庭模式都没有见过的人,不扭曲才怪了。
五条悟倒还在那洋洋得意:“而且我估且也很有教师的自觉的喔,不然……啊,伊地知!”他嘴角迅速拉平,那个最强偏着脑袋看向了旁边的辅助监督,“她打听到了那个诅咒师的动向了喔?”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而五条悟显然是没能领会到七海的腹诽,他一边这么说着,摆了摆手里的备用手机。
那是附有善子分析报告的、四个特级咒灵的情报以及连带搜索的可能与之有关的案件列表,包括且不限于随机发生的自燃事件、异常的森林活动。
除此之外还有借着警方途径找到的和夏油杰被转移走的部分盘星教资产去向,虽然确实经过了好几道转手,但再怎么样也是现代社会,多少也会留下一些非常细微的痕迹。
“已经解决了两个,诶、打算让我失去战斗能力啊?胆子很大嘛……最后发现的地点是一个寺庙吗。”然后他才继续翻动手机,发现短短两页已经把情报转移完毕,“啊,剩下全都是给你的文件了啊。”
那个白毛特级把手机丢给了伊地知。
而那位苦命被压榨的辅助监督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手机,而那头的五条悟居然还有脸抱怨:“伊地知,你倒是好好接住啊,摔坏了怎么办啊?”
“……啊、是。”戴着眼镜的最弱体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已经放弃了抱怨这人的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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