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点外卖？”华升头也不擡。
“助兴。”沙历接着编，“就跟我们那人吃饭跳舞吃烤肉一个道理。没有野花对比，怎么显得家花香？”
其实说完他就无比后悔，因为华升必然会让他践行言必行、行必果的真理。沙历重新坐回餐桌，自食其果吃完了所有饭菜，旁边的烤鸭纹丝不动。
晚上他撑得睡不着，楼上楼下到处转悠消食。
华升听着他在外面的动静，继续翻下一页书。
.
一早，沙历被电话铃声吵醒，邱添在那头说：“肖肖，要出个外勤，一会儿你来建设路朗城农商银行哈。”
沙历在入职后，也跟大家一样取了一个笔名叫“肖昱”，她们纷纷觉得好听，至少比叫沙沙好听。
洗漱完毕后，沙历摸着刚刚消下去的肚子，又看着离开前华升签准备的早餐，水煮蛋、温豆浆、手指紫薯、燕麦欧包，他闭眼三口解决。
华升报复心理是不是有点太强了，等养肥了再称斤卖吗？
到达目的地是早上九点，银行刚刚上班不久，沙历见到有个穿戴不菲的中年女士在大堂跟经理理论。
“划走大额资金，你们都不检查不通知客户的吗？我可听说了，你们之前还坑其他人，我可看见新闻了，存进去100万好几年，最后就剩1块钱。”女士叫嚣。
“您来贵宾室说可以吗？线上转账是有短信提醒，您看看是不是收到了误删了？”经理好言解释。
“少来这套，老娘没那么蠢。现在我卡里面就是少了两百万，今天不给说法，咱们法院见！”
经理无奈，邱添上前去采访，前因后果一梳理，这位彭女士的钱确实是在账户中被转出了三天才报了案，再追究的时候已经晚了，钱款已经通过了一个海外账户被转走。
“您是怎么发现余额不对的？”邱添采访道。
“我要取钱出来买房，大前天登录手机银行一看，哎哟，我差点就背过去了。”
“按照您的说法，银行没有任何形式的通知，钱款不翼而飞是吗？您在其中没有任何操作？”
“是的是的，就是不见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经理调出了系统后台，彭女士确实没有大额操作过，不过通过绑定来看，这张卡被用于免密支付的软件有十多个，其中最频繁关联的是购物软件，和一个不怎么常见的网址，但是查不到资金往来的具体数额。
警察要求查看彭女士的手机，彭女士面露难色还是给警察看了，“这个是什么软件？”沙历也凑过去看到警察指着一个红色的几何图标。
“这啊，是个交友软件。”彭女士遮遮掩掩的。
警察征询意见后，点开里面一长溜的聊天框，不乏“想你了”“哪儿想啊”这样的对话。
普通的夫妻不会有这种情调，警察也不揭人隐私，没再继续看，又问：“交友软件，为什么会用来付款？”
“哎哟，这跟银行有关系吗？”
彭女士语焉不详，不说重点，警察就知道问题就在这。再三盘问下，女人终于交代了，这是他情夫，两人偶尔互发点小红包增进感情而已。
“小红包？”警察问。
众人在一旁看透不说透，沙历已经猜到怎么回事。
彭女士通过这个交友软件结实了一个人，并有金钱往来，估计是往多来少。他迅速掏出手机搜索相同的app，根本找不到，这是只有内部用户才能下载后通过系统信任才能安装使用的软件。唯一令人迷惑的是，既然有关联，但是彭女士是如何没有操作的情况下完成了转账？
沙历对警察说，“大概率遇上职业诈骗犯了。”
女人惊得往后退，嘴里说着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手却揪着沙历不放，让他别信口雌黄。
“你再联系一下你男朋友不就知道了。”
彭女士抢过手机，飞快输入，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她嘴角木偶纹绷不住，微微颤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早已注销。
她这才瘫坐在凳，喃喃自语：“不会的，他一个小时前还跟我视频过……”
“我想您现在说的，才比较有价值。”沙历拿出录音笔。
警察把女人带回警局，她崩溃后痛哭流涕、和盘托出。
彭女士偶然广告看到了一则广告，说国内势头很猛的一位基金操盘手开了一个培训课，一开始是卖课，后来大家留言追问想要大师的联系方式。大师有一个理财群，群里大概三四百人，每天一堆捧臭脚的人，在为证。
“一开始是赚钱的。”彭女士止住了眼泪继续说，“后来他让我们下载一个什么链接，我当时还是怀疑的就没有下载。然后群里有个人加我，加了好几天我都没理会，看他持之以恒，还是点了通过。”
女人说着说着又咒骂起来，警察给她递纸巾，她擤完鼻涕说：“都怪我鬼迷心窍，我给你看他的照片。”
女警看到照片中的男人都要由衷的哇塞，并不自觉从头到尾看彭女士，感叹富婆的快乐我不懂。
“这样一个男人每天嘘寒问暖，谁受得了。我们话题慢慢多了起来，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小白脸，你知道哇，戴的表是这个牌子，出差坐头等舱，我想着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真的倾心我，年龄再小点都能做我儿子了。”黄女士给警察看男朋友的照片。
“后来呢？你们怎么用到那个内部软件？”警察引导她不要无休止聊感情。
“常用的怕被人看到，他就让我下载了那个软件。”彭女士回忆道，“后来他就教我炒股，跟大师在群里指挥的差不多，还给我看他赚到的数，我就心动了。”
沙历被允许旁听，这个思路是他发现的，他知道肯定是杀猪局，可这个软件是怎么完成无密大额转账的呢？他递了纸条给询问的警察，警察点头，依样问了。
“我也不清楚，我当时下载了乱七八糟一堆的东西，头晕脑胀的，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10万，30万，50万，聚少成多，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两百多万了，想提现提不出来。他安慰我说这是第三方软件，绝对安全，钱进去的是托管账户，时间到了就能提现了。我真的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
彭女士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三天前我急需用钱，要买房子，必须取出来。他跟我说最近金融市场不稳定，银行也会东挪西挪，让我趁早把钱取出来，他就问了一些我账号的信息，我蓝盾在手上密码他也不知道，没关系的吧？”
沙历恍然大悟，关窍原来在这。
这个诈骗集团不一般啊，有黑客高手。但高手毕竟无法一对多，复制套路，只能从人傻钱多的某颗韭菜入手，发现有漏洞的银行系统，持续用代码攻击通知服务讯息，屏蔽后台提醒，抹除一些记录。
“情况我们知晓了，可你的钱毕竟已经划走了，我们会继续查，但不要抱很高的期望，清楚了吗？”警察说。
彭女士又哭起来，让警察保密，怕家里人发现这笔钱不见了闹。
“你们找到他，一定要通知我！”彭女士最后强调。
“很难追回来。”沙历戳破她的侥幸。
“不不，我就是还想再见他一面。”彭女士又哭了，“他怎么能是假的呢。”
出派出所后，沙历跟彭女士并排走，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买哪里的房子催得这么急？”
彭女士眼神有点飘忽：“三江小区，学区房。”
“你几个孩子？”沙历问。
邱添想，沙历一个话不多的人，今天好奇心怎么那么旺盛。
彭女士说：“就一个娃，读高三。”又突然意识到无法自圆其说，前面才说情人没有比她儿子大多少。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彭女士突然防备。
“你保养的很好，都不像生过小孩的人。可以请教下用哪些产品不？”邱添上前来问。
彭女士没有心情跟她拉家常，但邱添还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彭女士有问题可以联系她。
女人走后，邱添肘击他的胳膊问：“每次跟你出门都害怕。”
沙历转过头对她说：“她没有说实话，取这两百万不是用来买房。”
“为什么？”邱添瞪大眼睛，“这你都能看出来？”
“她频繁往左上瞟，在心理学上，这是说谎的表现。走着瞧吧，她还会找我们的。”沙历将兜里的几包糖掏出来地给她。
“哇！！！好棒，我最喜欢荔枝味了！”邱添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却还是会感激别人送的糖。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