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
沙历将本次聚众赌博的报道发送给王保保审核,在被奚落一番后,依旧让他拿去校对排版。这篇文章笔力劲道,举证视角惊险丛生,邪不胜正的犀利评述令人称快。即便是王保保有偏见,也知道沙历肚子里有点墨水。
从主任室出来,邱添叫住他:“肖肖,圣诞节怎么过呀?”
“嘿,哟喂,稀奇了,这事儿吧,欸,自己琢磨。”胡大富阴阳怪气调侃。
“我又没问你!”
“您呐,就是大难不死、必有下回的典型代表。”大富继续。
邱添受不了他学嘴学舌,转移火力。
“夺新鲜呐,保管能活到死的那天,您甭担心,我死不死滴辐射不到您内嘎达。”邱添也用北方话讥诮。
“我可能在家过吧。”沙历很喜欢编辑部里面的气氛,听他们开玩笑。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我失魂落魄保持沉默,当眼泪流过,闭门思过特别难过瞎几把过!”大富引吭高歌。
“啊这样啊。”邱添见沙历有安排了,立马三百六十度变嘴脸,和颜悦色转向大富,“但是排期表25号到我值班,您能不能……”
“不能。”大富果断拒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哪对我有一点尊重了?沙历都知道尊称我一声富哥,你呢?”
“小气吧啦的,还想发财暴富呢,应该叫胡不了!”邱添转而向伊贰求救,“一二~”
“三四,像首歌。”伊贰也不想跟她换。
“我跟你调换吧,那天我没什么事。”沙历说。
“呀,你真是大好人!”邱添感恩戴德星星眼。
沙历取出一张照片,“天天,帮我查一下这个人。”
“你还要挖啊?”邱添瞪着大眼睛不解。
“毛女士的口供的真实度需要验证,我有种直觉,她在隐瞒什么。在她反水前,我们要拿到一点实证。”
“你还真是拿着保长的钱操着保姆的心。”大富在旁边插科打诨,“还担心她反不反水,我告诉你,只有一种水是不会反的。”
“什么水?”邱添果然上当了。
“你的薪水。”
周围看起来挺正经打字的人,同时爆发了统一的一声——“茄”,扎心了。
“老胡,我听说啊,上头最近在严查,你在写的那个谁不就是重点对象吗?”伊贰问。
“谁?查啥?谁□□被抓了?”邱添的思维永远超凡脱俗。
“是偷税啊大哥。”大富哀嚎。
“偷睡大哥?是娱乐圈的那位吗?”邱添在线吃瓜。
“你可闭嘴吧。”大富忍无可忍。
沙历抽出夹在笔记本里替毛女士写的信,格子上的字迹正楷,写的很大。他找过毛女士的弟弟,可他老家的警方说小毛去外地务工了。
为什么毛女士还要这么仔细的确认家书有没写错,害怕她弟弟知道她的不雅视频?
沙历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她知道弟弟的下落,却故意诱导说弟弟在老家。
沙历将这句家书反复誊写在纸上,横纵向随机排列。
沙历听雪莉提过说,毛女士家徒四壁,院子除了野草没有什么植物。柿子树,寓意会不会是“事事如意”,但为什么要说“平平安安”,她都进去了还在意什么平安,跟柿子树也没关系啊,平安的寓意不该是苹果树吗?
沙历沉思,捏着钢笔在纸上随意画,刚好圈到了几句话的首字,村、今、以、平,倒像个日本人的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下班后,沙历去了菜市场,买了排骨炖玉米,老板为了凑整,多给他几头蒜。华升不喜欢蒜味,避风塘炒蟹又那么好吃,可香了,有没有可能培养一下?沙历福至心灵去海鲜区域捞了两只肉蟹。
他一个西北人,是没怎么吃过海鲜的,避风塘炒蟹,还是大学在东江市交换的时候有个野蛮富二代硬要他吃。沙历回味了一下,虽然当时心情不爽,但食欲完全没收到影响。
为了感恩华升提供给他的报道素材,又屈尊照顾他好几天,沙历决定亲自下厨做两道菜,有上次烧焦锅底的前车之鉴,今天果断让邱添远程指导。
“下料酒和葱段,嗯嗯,大火收汁,控制在30秒啊……”
视讯还在进行中,沙历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对着玻璃门外的华升笑着招呼,又急忙挥动铲子。
“想不到你这么会做菜。”沙历肯定邱添。
看着呈出来的这盘蟹,至少色香俱全,卖相良好。
“那当然,我的目标可是开米其林餐厅。”邱添正在吃本地贵死人的法餐。
“好了,他回来了,我挂了。”沙历准备按断。
“挂那么快干嘛,偷情被抓包了?”邱添跟他开玩笑。
沙历正在试汤,闻言差点没呛死。
“好了好了,一点都不经逗。掰~”邱添嘟嘟嚷嚷挂掉。
抽油烟机声音应该掩盖了她刚刚的声音吧,华升没听到吧?到底心虚什么。
沙历盛好饭,华升在桌边观看沙历的作品。
两人没有聊天,吃饭像在做忏悔。
沙历还记得昨天去找华升,华升把他安排在单独的办公室,等了好几个小时。
开完会华升脾气看起来不大好,回来的时候身上烟味很重,沙历睡了一会儿才醒,眯着眼对他笑。
华升坐下,倚倒他身上,不说话,让他别动,靠会儿。
外面暗了,华升埋首在他脖颈处,呼吸被夜晚放大。他只好劝说自己:华升累了,让他歇会儿,兄弟之间这有啥,一个澡堂肉贴肉,一条裤子交替穿,大老爷们谁那么讲究客气。
可是华升的短发有点扎肉,他的脖子很痒,燥热的唇肉擦过皮肤,带起一串无形的火花,沙历挣扎想起来,身体却一动不动。
“天黑了。”沙历自然自语。
华升离开的西北的那天,沙历问他会去哪儿,他说不能说,问能不能留联系方式,还是一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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