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盘
沙历经过一夜抢救,终于转危为安,他全身遭遇了四处骨折,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加上碎石磕上颅骨,造成了昏迷。
华升已经陪了三天,在雪莉的劝说下,准备回去休息片刻,拿些生活用品来医院。
回家后就看到门缝里被塞进去一张便利贴,写着【我不知道您的电话,玄关桌上的钥匙是在地毯下找到的。——邱添】
华升没脱鞋,在门口站了很久,才脱掉外套,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闭眼全是沙历奄奄一息的模样,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脆弱点,却在那一刻感受到恐惧。
他睡不着,去沙历房间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出门前又见到那把钥匙。
华升捏起这把钥匙,沿着缝隙扣动,里面掉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薄片。而钥匙扣本来的面目是U盘。
华升捡起透明薄片,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又链接电脑打开了U盘,里面有一个没有设密的视频格式的文件。
在短暂的黑屏后,出现了一张男孩的脸。
男孩对着镜头欲言又止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朋友叫你砂砾?你能找到我是因为那根项链,也让我恶作剧一下,也用你给我的办法反弹给你。好啦,其实是我不能面对你讲出这个。他们肯定还是会找到我,我必须走。你救我那天我按你说的爬进通风口,但我顺道去了以前不被允许我们进去的一间房,拿了保险箱里面的东西,虹姐一定以为我不知道密码,没想到她这么鸡婆的人,也有栽的时候。这个东西,你需要吧?不然也不会那么费劲接近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我,但我还是想说,不用那么客气,你想要我想办法给你就是。哈哈,我真的要走了,我很想你再亲我一下,算了,换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男孩凑近镜头吻了一下屏幕,眼眶一点点红了,又自言自语:“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你有没有可能会高看我一点?”男孩吸吸鼻子,“你亲我的时候,我能感觉你心里有别人。”
视频播放完很久,华升都没动,复杂的情绪此起彼伏。
这个透明薄片初步判断是一款高科技精密产品,里面藏着沙历想要知道的秘密。而沙历为了探寻这个秘密不惜深入瓮中,差点把自己作死。
这个男孩还跟沙历亲吻过。
沙历表面看起来对他言听计从,甚至算得上温良谦恭,背地里却瞒着他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华升感觉后颈发凉,他的小弟,还是他印象中那个单纯善良没有城府的少年吗?
华升没有去医院,转头回了公安局,申请权限介入调查。
华升从副局长余姚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张秘书不敢多问,将他送下去后才敢直视他的背影。他是知道华升一些“背景”的,当初他从边境被调回来,档案上写满功勋,却一件也不能公开,连奖章都是悄悄颁发的。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听说华升当年受伤后幸好有眼角膜捐赠给他,能立刻手术,否则指定瞎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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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升回到警局,和反恐防爆科的同事连夜加班,梳理案件,推测始末。无奈识别不了透明薄片是什么东西。华升让人将东西送往郊区的山庄,亲手交给白川尧。
白川尧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气息还没匀,有些微怒:“非工作时间请找我助理。”
电话那头隔音很好,在安静的夜晚连被褥摩挲的声音都清晰可辨,白川尧的喘气有些更粗重了。华升已经猜到他在干什么,打的不是时候,说完“请他查一个物件”后就赶紧挂了。
一小时后,白川尧主动打来电话,“里面都是一些公民信息,我已经让人同步发你。”
华升拿到名单,有至少上千人的档案,举着自己的身份证,许出售本人的身体,不限于是器官或是寿命。还注明了每个人的亲属关系、社会关系、家庭住址、性格弱点、行为把柄等。
通过重新排序,竟然还发现了此前网红公司案件中的涉事者。
坠楼女孩,彭女士,毛舜芬,以及被烧死的刘先生,都在信息库中。
通过面部识别,给沙历告白的男孩的信息也在其中。
华升按了按太阳xue,意识到这是一件特大犯罪。
公安局将已经逮捕的虹姐提出来审问,她一口咬定不知道名单的事,说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而娱乐会的法人罗瑜也闻风而逃。
沙历的方向又对了一次,虽然危险,但是事实真相确实朝着他探索的方向深入。
技侦组的人不眠不休对照信息库中的所有人,找到了一些关联,里面的人像是传销组织一样有明确的上下线,且单线联络,保密做得很好。
华升以雷霆之势破了这个案子,发出对罗瑜的A级通缉令,彻查这家娱乐会所的资金流向。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罗瑜只是挡箭牌,一个模特出身的人,凭一己之力干不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但目前也查不到更多。
这份名单上的个人,也成了网警重点监控的对象。施害者也是被害者,人数庞大,一一鉴别需要很长时间。
沙历醒过来后,这事已经翻篇。
他睡了一觉醒来,非常累,就好像干了很久的体力活,要不是知道珠穆朗玛本来就在那,还以为是一晚上被自己堆起来的。
华升替他出了气,可他还是觉得抱歉和憋屈,心底又暗暗佩服华升的能力。
华升一个月只来看过他两次,一次放下汤就走了,另一次是在半夜,跟沙历说:“李茂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河中,鼓胀得难以辨认。”沙历并不觉得好受,只感觉这趟水更浑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请了病假,报社也派人来看望过他,口头赞许了他身为记者揭露黑暗的勇气,也嘱咐他以后不要这么冒进,愣头青一个。
沙历没有错过天赐良机,立刻顺杆爬,请缨兼任民生部的记者,期望跟着前辈多多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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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他终于能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伸展四肢,打着石膏,洗澡也不方便,沙历闻着自己都要馊了,怪不得华升绕开不来看他。
他宅家写稿了半个月,把来龙去脉弄了清楚,在拆石膏后,杵着拐杖去女子监狱见毛舜芬。
毛舜芬眼中完全失去了波动,扬眉吐气般坐定,见到沙历淡淡:“大记者,谢谢你。没有你,这群坏人不会被抓。”
“你引我入局,是多久前开始策划?”沙历问完,毛舜芬只剩祥和,并不打算配合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男模网红公司有问题的?”沙历换个方向开门见山。
保姆还是无动于衷。
沙历拿出手机相册,递过去给她看她和已故的雇主女主人的照片:“她待你可真是亲如姐妹,知道你勾引他老公吗?你和刘先生还有情侣纹身。”
沙历翻动照片给她看,停在其中一张两人的合照,刺激她:“她这个包好像是限量版吧,我查了一下也要十多万吧?给你一个保姆用。她这么对你,你一点也不亏心吗?”
“放你娘的屁。”毛舜芬脱口而出,口气像要吃了沙历,“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姐妹?你有过兄弟姐妹吗?”
沙历点头:“我有。但他也不在了。”
毛舜筠笑出声,嘲讽他:“什么感情不感情,都是假的。他男人是个走后门的,我需要勾引他?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都是她自找的。”
沙历松了一口气,毛舜芬终于肯打开话匣:“大记者,你弄错了。不是我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我。”
“十年前,我跟她一起长大,县里就我们关系最好,她说以后赚了钱分我一半,但是最后却骗走了我给弟弟的救命钱。我抱着不该有的幻想,相信她一定会还给我,会回来带我离开。不管找她的人怎么逼问,我一个字都没有说,我怎么可能出卖朋友。他们说我不说,留着嘴巴没用,用502粘住了我的嘴,又想粘我的鼻子,我失了手把人……把人弄伤了,怕他们报复,我带着弟弟跑了。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五年后,我在朗城一个商场当清洁工,见到了她和他老公,她已经怀孕了。她把我害成这样,她凭什么那么幸福!”
毛舜芬讲到激动处,眼泪鼻涕横飞,咒骂着对方的名字:“邓蛟龙,这都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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